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甚至可以说,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不被人的意愿所操控的感觉。
一个人的心,更愿意靠近谁,并不取决于认识那个人多久。就像慕容雪初次见到卫岚的时候就觉得很喜欢很亲切。哪怕卫岚的身份经历过翻天覆地的改变,也不影响慕容雪对她的友情。
一顿饭细嚼慢咽下来,也吃得七七八八了,白府的下人过来收走了碗筷,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秋日的午后是淡淡的,是无趣的。没有夏日的暖阳,没有嘶嘶的蝉鸣,没有清脆婉转的鸟啼,更没有窗外生机盎然的绿树。有的只是阴郁的天,荒凉的空气,窗外的树绿意寥落,屋里的人意兴阑珊。
“不知道萧叹和树臣公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大半天了还不回来。我好想跟他们出去看看,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去。有时候觉得当了这个什么破公主真是没意思,要自由没有自由,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了。”卫岚坐在椅子上,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蘸了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一遍一遍写着萧叹的名字。
慕容问道:“萧叹不辞而别,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那些日子里,你形容消瘦,茶饭不思,可你还想着他。”
“雪姐姐,你不懂。”卫岚没有停下手上写字的动作,笔迹干掉的地方,她就重新用水写上,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我好像有点懂了。我以前不懂,可是我知道没有萧叹,你的脸上永远覆盖着一层阴霾,可是现在在他身边,你变得鲜活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你还能够原谅他的原因,因为爱就是,你永远无法真正去恨这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慕容雪似懂非懂地说道。
“爱就是,无法去恨。”卫岚重复着慕容雪的观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好像更明白萧叹的心情了,明白萧叹的无奈和纠结,明白了萧叹的身不由己。
卫岚忽然莞尔一笑道:“雪姐姐,你说得真好。你真的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原来我看了许多话本,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可是他们又爱上了彼此,所以我们称这种感情称作爱恨交织。可是你的想法让我明白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爱恨交织,所谓的爱恨交织其实就是爱。”
慕容雪也笑道:“岚儿,你现在说话神神叨叨的。”
卫岚笑道:“我知道你没听懂,因为我也似懂非懂。”
“我找到了!我找到那味药了!”莲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中的兴奋不言而喻。
但是莲舟没有破门而入,而是先敲了敲门,慕容雪让她进来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进来。
“七公主,大师姐,我找到市面上的那些药膏药水里边有什么共同的成分了!”莲舟的笑发自内心,像一朵海棠花一般绽放开来,原本憔悴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动人的血色。
卫岚知道莲舟还在害怕慕容雪的责罚。犯了错的莲舟看到她这个雷厉风行不讲情面的大师姐,就跟老鼠看见猫似的,“七公主,我刚才想去你屋子里找你,可你不在屋子里。我问了管家才知道你在这里……我也是刚知道上面派下来的人居然是大师姐……我早该想到的,竟然没有和七公主一起出去接你……”
“看你口干舌燥的,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慕容雪柔声说道,那温柔的声音,令卫岚和莲舟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说罢,慕容雪起身从行李里找出一包点心,放到桌面上打开一看,是一包山楂酥饼。
“你最爱芙蓉饼铺的山楂酥饼,我特地带过来你尝尝。”慕容雪说着用兰花一般晶莹剔透的手指拈了一块山楂酥饼递给莲舟。
“雪姐姐,你好偏心。我在你屋子里坐了小半天了也不见你舍得给我吃,莲舟姐姐一来你就忙不迭的拿出来了。”卫岚佯装不满地嘟哝道,伸手也拈了一块来吃。
“要说大师姐的包袱里全是符咒和武器,没有人会怀疑半分,要说她的包袱里竟然有一包芙蓉饼铺的山楂酥饼,那真是开天辟地的大新闻。看来还是长姐疼我。”莲舟笑道,顺便给卫岚递了个眼神,仿佛在说:“多谢你没把冰洞里的事告诉她。”
卫岚回应了一个神秘的微笑,莲舟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了,快说正事儿。”卫岚催促道。
“市面上那些神药有的是药膏,有的是药水,也有化水外敷的小药丸,虽然它们形态各异,颜色不同,配方也都稀奇古怪,但是里边都有同一味草药——碧玉骨参。”莲舟神色严肃。
“碧玉骨参?”卫岚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大千世界,奇花异草实在太多,她有空了还要去好好研究。
“对,这是一种灵草,多生长于渭城,尤其是渭城主城区和玉鹿川之间那座山的崖壁上生长得最为密集。这种参状如指骨,通身碧绿,故而得名碧玉骨参。我在想,既然这些神药都对瘟疫的症状有一定的缓解作用,那是不是说明其中的共同成分——碧玉骨参起到了作用。可是碧玉骨参往往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困难,价格昂贵,所以这些神药的制药之人用量极少。若是加大剂量,将瘟疫治愈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还没亲眼见到过任何一个病人,也没用碧玉骨参来做过试验,这一切还只是我的推测。”莲舟说道。
“这也不难,我去玉鹿川采些碧玉骨参回来,你制成药膏,我们上街找个病人试一试就可以了。”慕容雪说道。
“我看白府的药房里未必没有现成的,我们直接去要点儿来更快些,白老夫人人特别好,菩萨一样的心肠,不会不同意的。”卫岚说道。
“不好了……萧兄中毒了!”向来循规蹈矩的树臣竟然直接破门而入,见卫岚、莲舟和慕容雪三个小姐妹都在屋子里也毫不意外,只是磕磕巴巴地继续说道:“萧兄……他……中毒了!他……他也得了怪病……都怪我……都是为了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