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听到“琉璃”这个名字,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化作一缕银光飘入了琉璃弓中。
二人将小木屋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在桌上放了一些钱,就继续踏着夜色赶路了。
果然不出萧叹所料,再往前走没多远的地方,真的有一个鸡棚。
“萧哥哥,你真是料事如神,看来我们有烤鸡吃了。”卫岚闻到一股熟悉的鸡屎味,不但不觉得臭,反而感到很亲切。
“近来瘟疫肆虐,不知道这些家禽会不会也中了毒,还是小心点好。”萧叹说道。
二人走近鸡棚,点了一盏灯,往里一照,只见里面的芦花鸡都已无精打采,奄奄一息,卫岚大惊失色道:“看来又被你猜到了,这些鸡也染上瘟疫了!”
“不,它们是饿昏的,吃点饭喝点水应该就好了。”萧叹说着提灯照亮了鸡棚的左侧,只见那里有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茅屋。
“走,我们去看看,那里应该有鸡食。”萧叹道。
卫岚跟在萧叹身后碎碎念道:“看来它们的主人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才无暇顾及它们。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么多肥美的芦花鸡要是饿死了就太可惜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因为那间小茅屋里,不止存放着鸡食,地上还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浑身燎泡的老伯。
“他……他死了吗……”卫岚受了点惊吓,说话变得有些磕巴。
萧叹附身为他探了探鼻息,起身道:“还有一丝气息,看症状应该也是染了瘟疫,加上昏迷多日没有进食,已经很危险了。阿岚,你先出去,这里空间又小,空气又密,别被传染了。”
“我不出去,我要和你在一块。这个老伯想必就是看那个小木屋的人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卫岚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犯倔。
萧叹无奈,只得说道:“这里应该有些锅碗瓢盆,你去找一找。若是找到了就去外边煮一点鸡肉粥来,将米汤熬得浓浓的,我喂上他两口,再封住他的脉不使毒气继续侵蚀他的所有气脉,应该能保住他几日的性命。”
“这几日应该够我们去玉鹿川采药了,那老伯就有救了!”卫岚笑道,可是转念一想,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可是莲舟不在这里,我们采了药也不会用怎么办?”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慕容二小姐给我治疗的时候我大概是看懂了,只要依葫芦画瓢,应该也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萧叹边说边将老伯扶到了床上。
卫岚在外面的空地上生火做饭。
搅拌鸡肉粥的时候,卫岚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那些染了瘟疫之人的模样——浑身上下长满了燎泡,流着脓水,散发着恶臭……
萧叹也是染过瘟疫的人,他当初若是将真实的面貌展现给她看,她会不会被吓到?卫岚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没办法把貌若神明的萧叹同那些可怜的难民联系到一起。
可她又觉得有些好奇,开始后悔当初莲舟为萧叹治疗的时候,她没有去偷偷看一眼。
卫岚也毁容过,可是萧叹一点儿都没有嫌弃。
那为什么萧叹会觉得,她会嫌弃生病的他呢?
想到这里,卫岚忽然觉得有点羡慕莲舟了,至少在萧叹最脆弱、最不堪的时候,是莲舟陪在了他的身边。
想着想着,一股鸡肉粥的香气已经扑了出来,卫岚又搅拌了一会儿,切得细碎的鸡肉已经煮得稀烂,粥上飘着油花儿,显得格外诱人。
卫岚盛了一碗浓浓的米汤,又盛一碗粥,端进了小茅屋里。
萧叹接过米汤,那老伯闻道鸡肉粥的香味,微微睁开眼,萧叹便小心喂他喝下。
火还没熄灭,锅上还有一些粥,为了不让锅烧干,卫岚往里边加了一点水。
二人坐在火边喝了点粥,稍事休息,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卫岚说道:“萧哥哥,我忽然有种想法,这个小木屋的主人既精通于丹青,又有一定的财富和地位,会不会是……白老爷?”
“听闻白老爷和白老夫人伉俪情深,那么画中的美人一定是白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了?也不对……白老夫人虽慈眉善目,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中人之姿……而画上女子明艳动人,二人的容貌与气质都大相径庭。”萧叹的眉眼被微弱的火光揉皱,更具一种一半忧愁一半破碎的美感。
卫岚狡黠一笑:“那可未必,白老爷和白老夫人的感情远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好。你说画里的女子会不会是白老爷在外面的相好……不过嘛,别人的家事,还是不要多管,我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实在太八卦了,我就曾在白老爷身上施了窃听咒,听到了他们俩吵架……实在是罪过……”
萧叹握住卫岚的手,笑道:“不,我反而觉得我们要管,白家的怪事频发,很可能和他们内部关系的暗潮涌动有很大关系。那个狡猾的邪灵也不会无缘无故就针对白府,一定是其中有故事。可是他们不愿意跟我们说实话,所以特殊任务只好采取特殊手段,不要有愧疚感。”
火光映得卫岚笑靥如花,在这算不上良辰美景的夜里,她却心情大好——萧叹总是知道怎么哄她、怎么安慰她让她开心。
“那我们要赶紧把药带回来!救了这个老伯,也许能了解到一些内情。”卫岚说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二人还没尽然休息好,就又匆匆地赶起了路。
日夜兼程,偶尔才有片刻的时间能够入眠,对卫岚而言确实有点辛苦。
人在疲惫的时候,总是容易做噩梦。
梦境中,卫岚站定在原地,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萧叹站在不远处,手持弓箭,瞄准了她的咽喉……
他眸光寒凉,找不到一丝爱意与动容,他双唇紧闭,一个字也没说。
一支冒着寒气的冰箭就这么直直地朝着卫岚飞来,而她却无法闪避,只能害怕得失声尖叫……
“不要!”卫岚从噩梦中醒来,大喊一声,手脚乱抓。
萧叹被她吓了一跳,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温柔而急促:“阿岚,你做噩梦了吗?”
说着,他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只觉得又湿又热,摸了一手的汗,他心疼地说道:“你好像发烧了。”
卫岚却抓住萧叹的手,眼睛亮得如同暗夜的星光:“我没事……我想到画中的女子像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