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该怎么办?”卫岚又问了一遍。
萧叹道:“其实一场政斗中,没有人能保持中立。若是一直想和所有的皇子划清界限,反而会错过站队的最佳时机。与其被卷入其中,不如主动出手,翻云覆雨,主导形势。”
“萧哥哥,你太高看我了。”卫岚苦笑一声,她哪里又这么大的能力,又哪里有这么大的野心?
“这不是有我吗?如今天下局势复杂,大国师这次闭关又十分蹊跷……只是转瞬之间就会风云变幻,一旦稍微跟不上变化,很可能就会被吞没在这场浪潮中……你相信我吗?无论身处何地,于什么处境,我都能护你周全无恙。”萧叹轻轻拦住卫岚的肩头,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蛊惑的意味。
卫岚沉默了,她只想置身事外,保全自己,哪怕不得不加入任何一个皇子的阵营,也希望事后能全身而退。
这就够了。
主动出手,翻云覆雨,主导形势。
这恐怕是萧叹自己想做的事吧?
卫岚的心隐隐作痛,她有时候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扪心自问,萧叹迄今为止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为什么她总是怀疑萧叹别有用心?
难道是因为那个萧叹将箭头指向她的梦?
卫岚不想继续喝萧叹聊这些,主动移开了话题:“其实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我们反而忘记了。”
“你是说失踪的九重凤凰火火种吧?我一直有在关注它的消息,也给清尘山写了信,大虞境内一旦有什么地方起了怪异的火灾,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想办法将火种收回。”萧叹说道。
卫岚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其实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只是之前有更多紧急的情况,便无暇提及此事。
她听到萧叹提起清尘山,便笑道:“瞧我这记性,一直说着要去拜访朝雨真人,到现在还是纸上谈兵。这下一时半会,又走不开了。”
“无妨,师父她老人家不会介意的。”萧叹说着,握紧了卫岚的手,“倒是眼前的事比较要紧。马上入冬了,对于老人和病人来说,冬天是最难捱的,你还需要早做打算。只怕那几个皇子都已经暗地里招兵买马,蓄势待发了。我看你同六皇子素来交好,他年纪尚小,心思纯良,是这几个皇子中最没有狼子野心的,不如你选择他?”
萧叹硬是将话题扯了回来。
卫岚摇头:“六哥绝对不行。”
只要是皇子,都有继承大统的机会。六皇子虽年纪尚小,没有那几个哥哥有手段,可也不至于一口就被否定了。
看卫岚的意思,似乎话里有话。
“你是怀疑六皇子的身世……”萧叹几乎就问出口了。
可卫岚握住他的嘴悄声道:“萧哥哥,这样的话不要再乱说了。我只是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事情多,任务重,不如叫六哥做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何乐不为?”
眼前的卫岚令萧叹有一瞬间的疏离感。
他们曾经无话不说,可现在怎么这样遮遮掩掩。明明她自己也怀疑六皇子的身世……
看来卫氏的血脉还是很强大的,这才回宫几天,就变得这样谨小慎微了。
“阿岚,我怎么觉得你不相信我?”萧叹眸光微凉,面上略带失望之色。
卫岚轻轻抱了抱萧叹:“萧哥哥,你太急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萧叹推开她,反问道:“你怎么今晚总是话里有话的?”
卫岚见萧叹有些不高兴,便不敢再看他,只是望着月亮出神。
她不敢面对的、一直在逃避的事情,也许会在今晚爆发,再也遮掩不住。
萧叹清了清嗓子,再次柔声道:“阿岚,你好像发现自己生在帝王家后,血脉觉醒了,疑心病变得越来越重,连我也不信了。”
卫岚的目光始终落在月亮上。
良久,方才轻声开口:“萧哥哥,我可以看一下你右手胳膊吗?别用灵力遮掩,我是你教出来的,我自然看得出来。离开阳城后,我依旧在关注这个案子。官府已经查明,那晚的刺客右臂上有剑伤。”
萧叹一愣,冷笑一声:“你是在怀疑我刺杀了镇北大将军吧?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才不敢查这个案子。你一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几次欲言又止,我都替你觉得累。我萧叹再蠢再坏,也做不出这种事来。若是我想杀一个人,绝不会负伤离开。”
卫岚有点后悔将内心的疑惑宣之于口,伤害了与萧叹之间的信任。
可是若不将这层事情挑破,二人之间始终有隔阂。
其实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从来没有红过脸,二人都是好脾气的人,从来都是有话好好说,甚少这样夹枪带棒。
“萧哥哥,不是我要怀疑你……那天晚上,你鬼鬼祟祟出去,回来后右臂负了伤,也不让告诉我。桩桩件件都对上了……我……我也不愿意这么想。”卫岚的语气柔和了下来,目光低垂,仿佛在认错一般。
好一个以柔克刚,以退为进,若是萧叹不交代出那晚他去了哪里,只怕更不合适了。
萧叹的语气也放缓了些许:“阿岚,你真想知道我那天晚上去干什么了?”
卫岚点点头,但是表情却写着: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我右臂上的伤是我自己弄到的。那天晚上……你倒是睡得香,我可睡不着,一肚子的火,只能出去练练剑、败败火,练完右手换左手……结果心神不宁……伤到了自己的右臂……这样丢人的事,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你非要刨根究底,那青霜的剑痕你一定识得,一看便知。你不会觉得有人能从我手上夺走青霜,并且伤了我吧?”萧叹解释着,脸上不知不觉竟然有点红了。
“那你那天练剑,是脱了外衣的?”卫岚又试探了一句。
“这是自然,你练剑穿外衣嘛,束手束脚的。那天我练剑时,外衣脱了下来挂在树上。我右臂上是不是青霜的剑痕,你自己过来扒了我的衣服,一看便知。”萧叹嘴上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卫岚见他如此坦荡,虽给出了一个离谱的说法,但有时候越离谱反而越真实。越真实,反而显得越刻意。
卫岚背过身去,有点腼腆:“那我就不看了,萧哥哥这样坦荡,那我相信你。是我不好,不该疑神疑鬼。”
萧叹握住卫岚的胳膊,轻轻往自己身上一拉,她便整个人扑到萧叹怀中。萧叹在她耳畔低语:“怎么害羞起来了?又不是没有看过。”
卫岚羞得掩面转身:“我们那天都喝多了……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不记得……”
“唉,那天晚上,你那样撩拨我……叫我怎么压得住心里的火……可我也不好意思和你说,这才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误会。是我的错。”萧叹长叹一声,眉眼却随着叹息声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