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岚想到那日看到欧阳公子的尸首,果真是瘦小伶仃,显而易见就算他没有被吸光阳气的时候也强壮不到哪里去,望着眼看这个徒手能扛十个沙袋的魁梧大汉,很难想象欧阳公子怎么能扛得住他的九牛二虎之力。
“但我保证我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伤他任何要害。”张雷信誓旦旦地说道。
二人与张雷交谈完毕,辞了张家人就要走,张母虚邀道:“眼看晌午了,吃过饭再走。”
卫岚闻到厨房飘来卤猪蹄的香气,连忙答应下来,张母没想到他们会真的留下,其实并没有准备他们的饭菜,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上了桌,卫岚全然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一边夹菜一边说道:“伯父伯母你们吃好喝好,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张家人一脸黑线,看着这个小姑娘大快朵颐,早在心里下了一万遍逐客令。
酒足饭饱后,二人离去,路上,萧叹问卫岚:“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根本没有准备我们的饭菜吗?”
“是她自己邀请我们的,我也是上桌以后才发现的。那我心里就更生气了,没有真心打算留我们还虚情假意地邀请我们,那我就让他们看看虚伪的代价。于是我就使劲地吃,我们都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了,吃两口肉怎么了。”卫岚愤愤不平道。
离开张家后,二人回到了欧阳家。
欧阳老爷和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在外交的朋友并不熟悉,倒是欧阳家的大公子对二人十分不欢迎,常常话里话外都好像在说:“我弟什么时候交了你们这样的朋友,我这个当哥哥的从没见过。”
说起来,欧阳家的大公子黑黑胖胖的,很难想象跟他家二公子是同父同母所生。
不过他娶的媳妇却是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
欧阳家经商,在镇上有几个铺子,做点倒卖布匹的小生意。欧阳家二公子酷爱读书渴望考取功名,而这个哥哥却是成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不思进取,这个嫂子弱柳扶风一般,风大一点都怕被刮跑了,看起来也管不住她的男人。
好在二人生了一个儿子,还算是伶俐听话,聪明可人。
“说起来,咱们驱魔师在外游历时,就是这样在外边蹭吃蹭喝的吗。”卫岚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胡说,这怎么能叫蹭吃蹭喝呢,这叫除暴安良。我们为的是找出欧阳公子真正的死因!”萧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在想上次我不是碰到欧阳公子时能看到他死前看到的事情吗,那不如在他出殡之前我们找个机会再去看看,也许能看到其他的线索呢。”卫岚说道。
萧叹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你每次通灵后都昏过去,我怕对你身体有所伤害。”
卫岚笑道:“不会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何况我们着急去姜城,不好在这里耽误太久。”
二人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地来到了灵堂。
欧阳公子的灵柩安安静静地躺在房间里,四周挂满了白布,卫岚走进来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背后好像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谴责着自己对死者的不敬。
萧叹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示意卫岚上手。
卫岚的手抚摸过棺木,虔诚的将手掌贴在棺盖上,却半天也没有反应。
卫岚冲萧叹摇了摇头,小声说:“难不成得打开才行吗?”
萧叹正在纠结要不要冒犯死者的时候,卫岚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和前两次通灵后不一样,她没有马上醒过来,而是安安静静地倒在了地上。萧叹轻轻推了她两下都没有反应,心里着急,又怕一会儿巡夜的人发现了,就慌忙抱着她回了房间……
萧叹担惊受怕,守了好久,灯光都昏暗了也顾不上起身去挑灯芯,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候着。
终于,卫岚缓缓地睁开了眼,全身无力,喝了一些水,缓了缓,才说:“我刚才好像变成欧阳公子了。”
“什么?”萧叹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就是我以他的身份看到了他的回忆。原来他和刘小姐在比武招亲前就是一对相好,他们约定在科考过后,欧阳公子就上刘家提亲,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小姐突然搞出了个比武招亲,他思来想去觉得刘小姐是嫌他文弱想考验他,于是找来他哥哥一起想办法。他哥哥一开始也没有办法,后来不知哪里弄来了一瓶神秘兮兮的药,让他上台前吃。果然上台之前服下,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股强大的热气在全身流窜,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比不过张雷。那台下了擂台,他便觉得全身所有力气被抽干了一样,回家便睡下了。睡得迷迷糊糊,却看见刘小姐坐在房间里,他埋怨道‘你我既约定好科考之后去你家提亲,怎么又搞出这个比武招亲来’,那刘小姐先是一愣,然后哭道‘都是我爹爹逼我的,我也没有办法’,说着就扑到欧阳公子怀里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又是亲又是搂,欧阳公子先是不从,然后也禁不住诱惑……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卫岚有气无力地描述完自己所见所闻,软绵绵的倚在了床榻上。
萧叹握住卫岚的手,柔声道:“你先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想……这可能是欧阳家内部的事儿……等到欧阳公子下葬那天,也许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欧阳公子下葬这天的前一天,萧叹路过正堂,只听得里边又吵架的声音,细听却是欧阳大公子和老爷夫人在争吵,三人的吵架声中还夹杂着他女人细细的哭声。
“爹,娘,二弟生前你们就偏疼他,现在人已经去了,你们还要卖了一间铺子给他办丧事,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黑心,眼看着这些年生意不好做,活着的人也要活下去不是吗。”
“混账东西,家里再怎么穷,儿子的丧事我还办得起。我们自己赚的钱,自己想什么花就怎么花,还轮不到你来管。”欧阳老爷呵斥道。
“我就知道你们早就嫌我一事无成了对吗?你们觉得我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如弟弟,所以你们根本不打算把铺子留给我,根本不打算给我和云娘留活路对吗?”大公子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如今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已经够苦了,你还要对家产这么虎视眈眈让你爹心寒吗?”欧阳夫人哭道。
“是你们让我心寒才对,我看你们巴不得今天死的人是我,是这个你们一直都看不上的我,而不是那个你们心尖上的小儿子!”
只听“啪”地一声,老爷一巴掌打在了大公子的脸上,气得声音都抖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枉费我们对你的一番苦心啊!”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说着他就气呼呼地往外走,那个云娘也哭哭啼啼地跟着出来。萧叹一听他出来了,连忙躲到了墙后。
欧阳公子下葬的那天,他们装出一副没有吵过架的样子来,或许是考虑到死者为大,或许是家丑不可外扬。
即使欧阳老爷坚持卖了铺子将小儿子风光大葬,大儿子也不再说什么。
这天,真正的刘可人小姐也来了。
她一身素白孝服,哭得双眼通红,泪水涟涟地哭道:“若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办什么比武招亲,你也不会这么英年早逝了……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要办什么比武招亲呢……”
欧阳家人这才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只是为时已晚,原本是佳人才子,如今成了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