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岚闻言,对这位朝雨真人更好奇了,一个修炼无情道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呢?从前的慕容雪已经那么冷若冰霜了,难道这位朝雨真人比慕容雪还冷不成?
正恍惚着,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跑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雀儿,她不知为何,大喜日子却神色慌张,一直手忙脚乱地胡乱比划着。
“你看得懂她在说什么吗?”萧叹见状,便知道是有事发生,皱着眉头问卫岚道。
“她说……”卫岚与小雀儿相处了半年的时间,大致能看得懂她比划的手语,只见卫岚神色越来越凝重,语气沉重地说道:“先知长老……死在了……灵泉边上!”
根据小雀儿的比划,卫岚得知她在无意中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鬼鬼祟祟地往灵泉去了,于是她壮着胆子来到了灵泉旁,却不见那个黑影,只看到先知长老倒在了灵泉边上,刚刚咽气,身体还有温度,却已没有了气息。
小雀儿很是慌张,不知道该把这件事告诉谁,思来想去,还是先告诉卫岚。
“雪姐姐的大喜日子,竟有这样的事!”卫岚咬了咬牙道,“现在跟众长老和重明哥说这件事又不合适,他们神神叨叨的,回头又说什么雪姐姐不祥不吉利之类的话,那可就耽误了雪姐姐的终身大事了!”
萧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博炎,可是据说今晚的拜堂仪式上便能再次看到万灵令,现在博炎没有任何理由杀死先知长老,万一制造出了恐慌,婚礼无法继续,就无法再次看到万灵令,这对博炎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要不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吧?”萧叹提议道。
卫岚本想同意,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去,回头我们查看尸体的时候正好有人闯进来,非说是我们杀的人,岂不是百口莫辩?”
这段时间卫岚可吃了太多的亏,已经学聪明了。
“没有先知长老出面为我们说话,也许我们也活不到现在,说来他也算我们的救命恩人。姜蔚已死,巫族内还有谁会对先知长老动手呢?”萧叹分析道。
“先知长老德高望重,就算是姜蔚也下不了这个手……只怕……”卫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头皮发麻,“难道姜城里还有其他外族人?敢对先知长老动手的,怎么可能是巫族人?”
“我们还是去看看再下定论。”萧叹说道。
卫岚恋恋不舍地往堂上望了一眼:“万一错过了雪姐姐的拜堂仪式,那多可惜。”
“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万一这个凶手想破坏婚礼,我也能趁早发现,把恶果扼杀在摇篮之中。”萧叹的语气中充满着使命感,令卫岚感到心安。
“好,萧哥哥,那你一切小心。”卫岚嘱咐了一句,便目送着萧叹离开了。
红烛高照,随着一声“一拜天地”的响起,拜堂仪式开始了。
慕容雪的脸在红盖头下红得发烫,或许是害羞,或许是欣喜,连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
唯一的遗憾,也许便是树臣和莲舟不在了吧?
听到“二拜高堂”的时候,慕容雪有些茫然,她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人生大事,大国师没有参加,她也不感到特别遗憾呢?
或许和从小与父亲的关系疏离有关吧。
恍惚中,她却好像真的听到了大国师的声音。
“雪儿,你成亲怎么也告诉爹爹一声?”
她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产生了幻觉,可下一瞬,礼堂“轰”地一声像炸开了一样。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却看到大国师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雪就好像看见鬼一样,整个人吓得脸色煞白。
她不敢去看身边的姜重明是什么神情。
“雪儿,戏演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跟爹回家吧!”大国师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令人脊背发凉。
“雪儿?”姜重明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声音颤抖,“你到底是谁?”
慕容雪不敢抬头,她不忍心看到姜重明破碎的眼神,却没想到大国师不仅没有给她任何从这场戏里走出来的时间,更是直接拍拍手,国师府的弟子连同大虞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黑压压的一片,很快将礼堂里喜气的红色卷入其中,彻底湮没……
杀戮,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万灵令,重明,快用万灵令”慕容雪拉着姜重明的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姜重明没有理她,而是甩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忽然,一柄长剑没入了姜重明的胸口……
只在一眨眼的瞬间……
鲜血从剑尖滴落,一滴、两滴、三滴……最终汇聚成一朵刺眼夺目的红色牡丹花,绽放在了姜重明的胸口。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胸口的那柄剑,正是慕容雪的佩剑。
那柄曾经握在他手上,随时可以取了慕容雪性命的剑,现在就这么贯穿了他的胸膛,刺穿了他跳动的心脏……
他缓缓回过头,看见慕容雪用一种夸张得几乎扭曲了的惊恐神色望着他,他暗自在心里冷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演?”
他只觉得膝盖一软,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鲜血如滔滔洪水涌出,他的鲜血,还有巫族其他子民的鲜血,猩红温热,汇聚到一处,几乎成了一条小河……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临死前,眼前还是慕容雪那张惊慌而无辜的脸。
就是这张无辜的、楚楚动人的脸,骗得他付出了全部,骗得他毁了整个姜城,骗得他死不瞑目,他在心中无数遍发誓,死后要化作厉鬼找她复仇!
可惜,巫族子民降生后要行安魂之礼,礼成后,无论这个巫族人死得多冤多惨,也不可能化成鬼怪……
窒息的疼痛令他逐渐停止了呼吸,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耳畔是始作俑者惺惺作态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重明!重明!”
重明?
可笑,他一直是那个重明。
可她呢?
却从不是什么苏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