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里曼打发走一个姑娘,四下环顾。
“看到1037栋了吗?”
张锋没说话,四下寻找的动作代替了他的回答。
“这地方是安戈洛市的第一批居民区,现在来看真是个失败的市政规划,乱的要命……
啊……在那边。”
爬楼、找房号,折腾了半天,就在张锋的耐心消耗殆尽的时候,谢里曼停在了一扇门前,扣响了它。
门被打开,赵一敏后退了一步,让二人进来。
张锋走进门,转身看着赵一敏警惕的查看门外的动作,他皱了皱眉。
赵一敏将手中的枪塞进后腰,来到狭窄的房间内,将地上的被子与旁边的速食食品盒子往旁边踢了踢。
“计划成功了?”
谢里曼点了点头,将头上的纱布解了下来,丢到一旁早已满了的垃圾桶里。
“哎哎……到底怎么回事啊?”
张锋不解的问道。
赵一敏找着一次性的杯子,但怎么都凑不齐两个没用过的,她叹了口气,瘫坐在矮桌旁边。
“我……我自从三年前退役回来,日子就过得一团糟。
虽然前线作战的经验让我有了能进入洛克斯安全服务公司的光鲜履历,但也给了我另一种精神烙印……
遇到有潜在危险的时刻,或者说是可能有危险的时刻,我总是过分紧张,甚至失去控制。
这三年的时间里,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我被客户投诉了四十几次,就在昨天,我们新来的经理也无法忍受我了,想要把我辞退。”
赵一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唯一的一个一次性杯子在她手里翻来翻去。
“战后创伤综合征。”
谢里曼嘟囔道。
这种情况他是知道的,战争刚结束那段时间,被这种病症折磨的退役老兵有很多,他们大多都在前线作战过。
在生与死的搏斗中,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他们疑神疑鬼,一旦有任何令他们感到危险的事物出现,他们时刻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就会发作,仿佛始终就未曾离开那个只有生或死的地狱。
“是的……我……我一直试图摆脱它,但我没能成功。”
谢里曼看着赵一敏痛苦的表情,叹了口气,接过了话头。
“昨天我们俩一起吃饭,在我询问他关于莫里尼的事的时候,她恰巧看到了我怀里的枪套,她以为我是来杀她的……
于是她向我发起攻击……”
“你……你能打得过她?”
谢里曼翻了个白眼。
“当然打不过了……但是我穿了防弹衣,我只能说幸好她没打我的头……”
赵一敏干笑了两声,似乎这完全没有笑点的话把她逗笑了。
“我当时没想太多,我以为是在战场上杀掉的哪个人的亲朋好友来寻仇了……,打胸口完全是本能反应,那可比打头的命中率高出去不少。”
逐渐沉默的房间里,谢里曼赶在气氛凝固之前接着说道:“她停火的时候我已经倒在地上了,她拿走了我的枪,逼问着我的来意。
实际上我只是想跟她吃个饭,聊聊人生,怎么也想不到会挨上一枪。”
赵一敏抿了抿嘴,接过谢里曼的话茬:“当我知道这是个误会的时候,我十分的懊恼。
你们的到来给了我最后一次向经理证明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的机会,但我还是把它搞砸了。
本来我只需要好好的待上两个小时就能完成这次的安全咨询,但我开过枪之后肯定会有人报警,肯定会被警察盘问,这件事也肯定会被经理知道。”
“所以,在我的建议下,我们把事情闹大,假戏真做。”
谢里曼说道。
张锋抱起肩膀,等着谢里曼接下来的讲述。
“她总归是要被辞退的,那我们就索赔好了。
正好赶来的警督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我们俩一块关进去了,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我去要索赔,赵一敏小姐被辞退。”
“不对啊?那不是便宜你了?挨一枪就能拿到这么多钱?”
谢里曼笑着拿出通讯器,将刚获得的赔偿金系数转给了赵一敏。
“这是她肯告诉我莫里尼情报的条件。”
赵一敏看着自己通讯器里的余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能遵守承诺,有了这些钱,我可以坚持到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了。”
“那啥……你先别忙着找工作,先找个心理医生是正事……”
张锋嘀咕着,拿出了自己的笔和小本子,准备询问关于线索的事情。
“邱岩你认识吧?”
“认识,一个比猩猩还壮一圈的家伙。”
张锋咧了咧嘴,赵一敏的描述简单,且形象。
“啊……那啥,他说你跟莫里尼走的挺近,我们在找这个人。”
听到莫里尼的名字,赵一敏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紧张。
在地板上盘腿坐着的谢里曼愣了一下,赶紧换了一个比较方便逃跑的姿势。
张锋赶忙补充道:“我们找莫里尼只是想问些事情,就像今天跟你交谈一样,没有敌意。”
“他没来……他没来!他应该来的!我告诉过他的!
他应该来安戈洛市!他应该来找我!”.
赵一敏突然的歇斯底里吓得谢里曼赶紧起身,但他屁股上的伤阻碍了他的行动,整个人往后倒去。
问话这种事,一般都是谢里曼来的,张锋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傻愣愣的任由赵一敏发疯。
但好在她疯了一阵之后,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我爱他,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可他就是不回应我……
塔松号运兵舰当时停靠在月球的卫城,我因为被军医判定无法继续作战,所以只能被遣返原籍。
可我告诉过他来安戈洛市找我的,我写了封信给他的!”
张锋看着开始哭泣的赵一敏不知所措,空空的本子上什么也没记。
他朝着一旁的谢里曼使眼色,谢里曼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开始干活。
“也就是说,你跟这个负心汉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卫城?”
听到谢里曼的话,赵一敏愣了好一会,以至于一颗完整的泪滴划过脸庞,从下巴处滴向地面。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仰视着突然起身,且满面怒容的赵一敏,谢里曼赶紧闭上了嘴,生怕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对方掏枪把自己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