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羽靖死后,地窖下面的所有人都返回了地面。
卫清酒和洛雪互相搀扶着爬着梯子,刚一走出地窖,就见到陆随和陆一守在门口。
陆一表情焦急地等在门口,他一看见卫清酒的脸就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朝底下的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上来。
可当她一上来,陆一和陆随的脸色都变了。
卫清酒脸上仍旧是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而她脖子上明显被人掐过的深色红痕,不难推断出她在地窖中经历了什么。
“小酒没事吧?脖子疼不疼?我们这里有大夫,让他给你看看好不好?”
卫清酒摇了摇头,转身去拉跟在她后面的洛雪:
“让大夫来给姐姐看看,她比我严重得多!”
陆一听见了卫清酒的话,赶紧上前又去拉洛雪的手,却见洛雪脸色同样苍白,脖子上一道一道刀刃造成的血痕,更是让人见了心惊胆战。
“大夫,大夫!”洛雪走出地窖后,陆一赶紧将她搀扶着,喊来大夫帮她救治。
好在洛雪受的只是皮肉伤,伤口并不是很深,这才保住了性命。
捕快们马不停蹄地在小屋里搜寻线索,卫清酒来到陆随面前,准备跟他报告刚才在地窖中发生的事情。
“我派人送你们回去休息,”没等卫清酒汇报,陆随就先开了口,“这个案子暂时还没有尸体供你检验,你可以先不跟着。”
也就在这时候,地窖里最后剩下的捕快们把吴羽靖的尸体搬了上来。
卫清酒抬眸:“大人,现在有尸体了。”
她避开陆随关切的目光,径自走到吴羽靖的身边,接过捕快递过来的验尸工具后,便蹲在吴羽靖的尸体旁边,准备检验。
洛雪脖子上已经缠上了绷带,在陆一的陪同下,两人也来到了卫清酒身边。
陆一俯身问她:“不是说吴羽靖是在你们面前死的吗?为什么你还要验?”
“我不是验死因。”
卫清酒一边检验,一边把刚才在地窖里听见的那些吴羽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他们听。
陆随对卫清酒的话并不感到惊讶,从他见到吴羽言和吴羽靖两个人同时出现时,他就有了和卫清酒此刻相似的猜想。
“你觉得吴羽靖就是这些失踪案的嫌犯?”陆一大概听明白了,“那你这是要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他是嫌犯的证据吗?”
卫清酒仔细地检验着尸体,因为太过专注而没有听见陆一的话。
陆随侧过身,避开吴羽靖鲜血淋漓的尸体,缓缓开口:
“如果吴羽靖是嫌犯,那么因为他的死,再也没有人能发现那些生死未卜的失踪者了。”
卫清酒现在在寻找的,不是什么为吴羽靖定罪的证据,而是那些失踪者重获自由的生机。
“陆大人,房间里没有发现。”
“大人,鸟笼仓库没有发现暗格机关,也没有新的发现。”
“大人,林中发现成年男子服装两套,两把卷刃刀,还有一双微有磨损的旧鞋。”
汇报情况的捕快把搜寻到的物证尽数堆放在陆随面前,一字排开,蹲在角落里的吴羽言这时也听见了声音,走上前来。
他惊讶地看着地上的这些东西:“这些,这些好像都是我的……可是我记得很早以前就已经不见了,怎么会在林子里被找到……”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你的弟弟吴羽靖拿走的。”
吴羽言没听懂陆随的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弟弟和别人不一样,但他却比很多人都更聪明,”陆随在跟吴羽言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着他听到这些事的表情,“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穿上你的衣服,冒充你的身份,还遇见了许多人。”
吴羽言就像听天方夜谭一样,一脸呆滞地听着陆随的话,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那个幻想自己是一只鸟的弟弟,竟然能做到陆随口中所说的这些事。
就在这时候,卫清酒这边也有了新的发现。
她用镊子从吴羽靖的鞋底刮下来一些尘土:
“死者的鞋底缝处,发现了少许湿润的黄土。这几日苏州附近都没有雨水,且他先前离开后看到信号又折返回来,当中间隔的时间并不长。”
陆随点头,转身随便抓了一个小捕快:
“附近可有什么溪流?”
小捕快忽然被陆随抓住,吓得冷不丁缩了缩肩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溪流,不过下山去苏州还有一条路,那里有一个不小的水塘。”
吴羽言走上前,虽然对陆随他们正在查的案子一无所知,但也热心地提供线索。
他告诉陆随,那个水塘附近是有一大片黄土路,但不一定是下山去苏州的,下山路上还有好几条分岔口,也有可能是通往别的目的地。
只有知道吴羽靖都去过哪里,才能有找到那些失踪者的可能。
陆随勾了勾手指,一直在人堆外的爻师爷走了过来,在陆随的吩咐下,他把苏州城发生的这些案子,简明扼要地讲给了吴羽言听。
“大人是怀疑,我弟弟是犯下这些案子的人?”
看着吴羽言逐渐发白的脸,爻师爷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这不是还没有证据确定吗?你现在最好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这样才能帮助到我们!”
“我不知道,对于这一切, 我都不知道……但如果真是他犯下的事,我并不吃惊。”
吴羽言惨然地笑了笑,看着地上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表情狰狞的脸,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我和靖从小就很喜欢鸟,但我喜欢看鸟自由自在的,他却喜欢把鸟关在笼子里。爹娘死后,他经常会变得狂躁,每当我想把那些可怜的鸟放生,他就会伤害自己。为了让他的心情平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地窖里不断伤害那些鸟。”
尽管吴羽言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推断,但如果是真的,他这个哥哥也难辞其咎。
“他喜欢的东西,就会像这样抢过来,锁起来,关起来。如果这些案子真的是他做的,那些人一定都还活着。”
卫清酒解开吴羽靖的衣服,查看着他满身的外伤,可以看到身体表皮上的那些伤大概都是洛雪在地窖中跟他争斗时留下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旧伤。
吴羽靖被兄长照顾得挺好,身体的肌肉分布也很匀称。
“他的指缝有些发黄,这是什么?”卫清酒仔细观察着吴羽靖的指缝,并举在手边闻了闻,“这是橙子?我在你家中,并没有看到有橙子。”
“我近来并没有买什么橙子,”吴羽言摇了摇头,随后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说道,“就是在水塘下面,有家人种了好几个橙子树!如果他吃的橙子是树上摘的,那他肯定就是往苏州去的!”
就在这时候,正在地窖搜查的捕快们也有了新的发现。
“大人,这是埋在土里的,被我们挖出来了。 ”
他们捧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破旧的木头笼子,像是被当成了一个储物盒,在里面放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东西。
陆随蹙眉,抬了抬下巴,示意让陆一把笼子打开。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东西都是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的。
里面是一块一块颜色各异的圆型布头,每一块布头的大小几乎都差不多,小的有手掌这么大,大的就像两只张开的手掌连在一起这么大。
这些布头的颜色不同,但仔细辨别,还是能发现规律。
把所有的布拿出来整理,可以发现总会有两个小圆布条和一块大布条是同色的,也就是说这样的三个布条是从一件衣服上裁剪下来的。
洛雪拿着这些布头在手中端详着:
“从这些小圆的走线上来看,应该是前襟的布头,大圆没有线条也没有图案,应该不会是裙摆,大概会是后背或是腿部。”
数一数这些布条搭配,大概有五条这样的衣裙被裁剪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小笼子里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的样式和三奶奶那里求来的平安符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上面画着桃花,应该是桃花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写着锦囊主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爻师爷看见纸条后,表情立刻振奋起来:
“孟晴?孟晴!是那个兄长不见了以后,她第二天不见的那个,那个妹妹!”
这个锦囊无疑证明了吴羽靖,就是这些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陆一不解地看着那些圆形的布头:“可是,这些布头是什么意思?”
卫清酒忽然想起吴羽靖在地窖时说的那些胡言乱语。
他把鸟的脚爪和翅膀都摧毁了,为的就是让这些鸟丧失逃跑的能力。
“我明白了!”卫清酒看向陆随,“大人,这些小圆布条,是从女子们两胸前剪下,而大块的布条应该就是出自后臀处。”
“吴羽靖为了不让她们逃跑,将她们的衣服破坏了,就像拔光了羽毛的鸟雀,会丧失逃出去的欲望。”
“那些女人现在一定,正在绝望地盼望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