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让你做点事,就没有一次让我满意的!”
还没等那守卫开口询问,坐在里头的卫清酒整个人忽然就炸了。
却见她毫无教养地破口大骂起来,三两步走到云萝身边,猛地抬手扇了云萝一巴掌,将她一下打翻在地上。
此举让刚想开口的侍卫都看呆了。
卫清酒丝毫没有给面子的意思,只见她走到林恒旁边,敲了两下工具箱:
“我那藤条呢?!有没有收拾出来?给我拿出来!我让她给银两,她只给这么少,怕不是想丢光我的脸面?我今日非打死她不可!”
林恒怔了怔,但很快明白了卫清酒的用意。
他有些为难地翻看了自己怀里抱着的工具箱,摇了摇头:“女官大人,走的匆忙,藤条这种无所谓的东西,就没带上了。”
“呸,一个两个的都是废物。”卫清酒极尽低俗之能事,她大大咧咧地走到那守卫的面前,向他伸出手来,“你,把你腰间那刀卸下来,借我一用!”
那侍卫脸色都整个变了,原本他还有些疑心的,这会儿看到这卫清酒动辄打骂,气质粗俗残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时脾气很糟糕,万一不小心迁怒到他——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我刚才喊她不是说嫌少……嗯,我的意思是,女官本就是要出宫的,这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能拿女官的银两呢!”
说完,他立马把刚才自己收到的银两清点出来,一股脑儿全放在了林恒手里抱着的被打开的那工具箱内。
卫清酒的表情这才好看了许多,她冷冷地看着守卫的脸,饶有兴味地笑了两声:
“那怎么好意思呢,本女官这么晚出宫,那不是耽误大人您休息了?”
许是他们在这里交谈的有些过久了,这会儿又走过来一个来询问情况的侍卫,一边朝他们这边走来,一边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里头是什么可疑的人吗?”
还没等卫清酒做出什么反应,先前的那个侍卫就赶紧放下了马车的门帘,并且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紧接着,马车里头的三人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对话声。
“查过了,人家女官是本来白天就要出去的,收拾东西收拾晚了才拖到现在的。”
“啊?什么行李能收拾到晚上啊?你查看了吗?”
“人家就是有这么多东西啊!好了,你别问了,放行吧!”
马车里头的三个人,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变故有些突然,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直愣愣地坐在里头。
过了一会儿,停住的马车再次行动,卫清酒借着窗边的空隙警惕地观察着。
穿过层层守卫,和偌大的宫门后,他们的马车终于出宫了。
身后的宫门被重新关上,卫清酒这才松下了一口气,笑着道:
“恭喜二位,出宫了!”
听到卫清酒的话,坐在一边摸着脸颊的云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刚才那一巴掌卫清酒打得扎实,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云萝的脸上就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左脸也明显肿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这里有药,刚才实在是形势所迫,我不敢留手,”卫清酒自知这一巴掌打的用力,她满脸愧疚地靠近云萝,用陈太医给的外伤药给她抹了抹,“要是实在生气,你打回来也是可以的。”
云萝赶紧摇头,虽然还是捧着脸颊,但她破涕为笑道:
“我明白的,女官,一点事都没有!跟我从前在宫里受到的苦比起来,你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况且,是你帮了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许是这会儿出得宫来,林恒的心情变好了,又或者是看到卫清酒的所作所为,林恒也有些信任她了。
他笑着看向卫清酒,打趣道:
“没想到女官看上去冷淡温柔,骂起人来这么炉火纯青,压根不像是演出来的。”
卫清酒讪笑了两声。
那还得多亏了身边经常有一个暴脾气大人,没事动辄就踹人损人,耳濡目染地,她也是可以以模仿为基础,夸张演绎一下的。
林恒把工具箱重新还给了卫清酒,和云萝两人开心地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一起。
他温柔地摸了摸云萝的头发,小声道:
“我说了会带你出宫的,对不对?我做到了,从今往后,我们就可以过属于我们的新的人生了。”
“谢谢你,林恒,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一直都是你支撑着我。现在你带我逃了出来,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找一个农家小院,再养些鸡鸭,后院里种一些果子……”
两人幸福地畅想着未来,眼神里充满着对美好日子的向往。
林恒转头看向卫清酒,正色道:
“女官方才问我,关于循罪司案卷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卫清酒眉眼微动,抬眸看他。
“我一直都是在东宫为黄大人做事的,但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曾有一个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师傅。”
林恒的师傅是宫里曾经伺候过许多大人物的大太监,这样的人自然会知晓很多宫里的秘密,当然,也正因为他知道很多,才会过早地横死。
“师傅死前交给我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当中很多都是他在做那些重要的事情的时候,留下的一些足以被称之为‘后手’的物件,其中就有这个案卷的缺页。”
据林恒所说,他手里的缺页上标明了案卷的序号,也写有陆长留陆将军的名号,但没有前因后果的案子。
林恒在看到这个缺页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件物品应该可以换得陆随陆大人的兴趣,甚至可以换得自己的自由,再加上他得知了永宁县主被黄旗设计掠走的事,于是他就大着胆子,给陆随留下了那几封信。
林恒说到此处,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卫清酒,沉默了。
云萝似乎看出了林恒的犹豫,她笑着拉了拉林恒的衣袖: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觉得卫女官是个好人。”
听见云萝的话,林恒仔细想了一会儿后,重新开口:
“卫女官,我曾在黄旗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听过关于五年前,凉州内城那笔赈灾银的事。”
卫清酒听见林恒的这句话,整个人像被雷击一般怔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恒,再开口甚至都有些结巴:
“你,你怎么知道,这赈灾银的案子和我有关?还特意将此事告知于我?”
“因为,你父亲卫长路当初在将此事报告给凉州知府后,凉州知府就将此事告诉了黄旗,我亲耳听见黄旗说,像卫大人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是一个隐患——必须除掉。”
“——那笔赈灾款,是黄旗帮凉州申领,安排,并且吞并大头,将那些银两全部归为太子用作暗中扩充兵力的。”
林恒在卫清酒死死的注视下,一字一顿地说:“关于此事的所有证据,包括你父亲收集到的那个木箱里的证据,已经全部销毁了,包括和此事相关的焦堂印,还有一些涉事官员……而你的父亲,也是太子亲口下令抹杀的!”
终于,卫清酒身体瘫软着跪下,两行热泪重重地砸在了马车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