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等我换身衣服,我跟你去!”
陆一一听见成疆又要把陆随带走,想也不想地就站了起来准备跟上。
可他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完全褪去,这一猛地站起身,双腿突如其来的酥麻让他猛地一震,再次又牵拉到腰腹间的伤口,疼得他浑身发颤。
“不行,你还是别去了。”卫清酒上前摁住陆一的肩膀让他坐下,表情严肃地叮嘱道,“你现在是个伤病员,就算去了也是拖累了我们。不如等你的伤势痊愈了,再跟我们一起也不迟。”
说完,卫清酒站到陆随身边:
“子榭,我们一起去吧,既然说是将军庙,人肯定不少,成疆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害你的。”
虽然这么说,但卫清酒内心还是觉得会有危险,脸上的担忧掩藏不住。
陆随没有拒绝卫清酒,两人和陆一告别了之后,在管家的带领下,坐上了成疆派来的马车。
前头赶车的多半也是成疆的人,在路上给两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将要去的这个城中百姓兴建的将军庙。
那是在朔离之战之后,陆长留的名声大震,但同时,他战死的消息也流传了出去,当时许多知道了他死讯的百姓都很伤心,便在没有任何命令指示的情况下,私自筹钱建造了一个将军庙。
起初,大家是为了祭奠陆长留,为死后的陆将军祈福,渐渐的,一些少年武考前会来祈求庇佑,随着考上的人越来越多,将军庙也慢慢成为了百姓们祈福祝愿的香火鼎盛地。
车夫说到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情:
“这将军庙短短十几年,就已经翻新扩建了数次了,我们朔方人是亲眼看着它从一个小小的祭祀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成将军说了,还真是得让陆使臣您来看一看才好。”
车夫喋喋不休地说着,等卫清酒已经又开始有些发晕的时候,马车在将军庙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长长的直梯,楼梯的坡度比较陡峭,两边也没有什么扶手,看上去还是有些险峻的。
走上楼梯后,就能看见这巨大的将军庙。
将军庙的门口摆着两把端着大刀表情严肃的天官石像,再往里走,庙外的空地最中央,竟然放着一尊镀了层金的陆长留将军像。
“子榭——”
陆随和卫清酒在将军巨像的面前停了下来。
陆随看了看那张有些熟悉却又已经陌生了的脸后,眼神缓缓下移。
就在将军像前面的空地上,放着无数的花束和简单的酒菜,脸盘子一样大的香炉里,插满了已经燃尽的短香。
“陆大人,你们来了,我可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概是听见了他们到达了的动静,成疆从庙里走出来,而在他身后,出来了一连串的人,表情各异地打量着陆随。
卫清酒本以为将军庙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百姓们应该更乐于拜些神佛菩萨什么的,谁知道这将军庙中还有这么许多人。
看那些人的穿着,多半应该都是普通的百姓,只是正好来庙中参拜的。
她有些防备地站在陆随的跟前,像保护孩子的母鸡一样,撑着双手将陆随挡在了背后,不想让那些生人靠近。
成疆像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似的,视线直接略过了卫清酒的脸,朝陆随挑了挑眉:
“陆大人,这将军庙你也看见了,如何?”
“金碧辉煌,四面开阔,大善。”陆随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两句,把卫清酒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勾了勾卫清酒的手指,“成将军,不如到里面去看看吧。”
“这里头放置着一尊将军的小金像,就连当年大人骑过的马也被封为了神马坐骑,有自己的排位。”
“再往深处走些,便是祈愿桥了,好些百姓会在牌子上刻写一些愿望,挂在桥梁上,听说这桥面,都是从陆将军亲踩过的桥面上搬过来的。”
今日的成疆仿佛比平日的话都更多些,相比第一日见面时的沉默和疏离,他很明显是殷勤了许多,就连卫清酒都忍不住,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大约是也发现了自己太过反常,成疆此地无银般地解释道:
“朔方的将军庙一共有三处,这里是最大也是最负盛名的一座,从前思念师傅的时候,我便会常到这里来逛一逛,所以对此处,还算比较熟悉。”
成疆看似动情的抒发着自己对师傅的追思,完全忘了身后跟着的两人,是大槃最能识破谎言的二人组。
就在陆随已经忍不住想要踹他一脚让他别装了的时候,成疆的一个下属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声后,成疆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歉意:
“陆大人,实在抱歉,我手头上还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现在就要离开了,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们继续参观将军庙了。”
他想溜?
卫清酒紧着接话:“无妨的,我与陆大人可以和成将军同乘,我们一起回王宫,下一次再来参观也是可以的。”
“这……”成疆面露难色,“因为将军庙所在的地域比较陡峭,马车不方便上来,我就只派了一辆来。可现下我要去的,并不是王宫。”
言下之意,他要驾驶唯一的马车离开,留下陆随和卫清酒两人,在这将军庙这里多待一会儿。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迟疑,成疆再次补充道:
“我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下面的城镇,等我到了地方,便让车夫快些过来送你们回宫去。放心吧,不会丢你们在此处过夜的。”
“成将军尽管去吧,这里都是些朔方百姓,想来我也不会出什么事的。”陆随冷哼了一声,懒得揭穿成疆那些九曲回肠的坏心思,他开玩笑般地道,“况且我是在我父亲的庙宇中,就算真的遇到些什么事,他也定是会帮我的。”
成疆顿了顿,他的目光在陆随的脸上逡巡了两圈后,笑着点了点头,带着身边的人手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把唯一可以离开的马车带走了,卫清酒迟疑地小声问:
“子榭,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到他把马车叫回来为止吗?我们在此处,会不会遇到危险?”
陆随听了卫清酒的问题,轻轻笑了两声:
“当然会了,不然你认为他千辛万苦把我们引到此处,是为了什么?”
卫清酒愣住:“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呆在此处?”
“他想要我的命,还想不脏他的手。我们且先他一步‘失踪’,这责任他肯定就躲不掉了。”
趁卫清酒还在思考着陆随的话时,先前那些在庙中参拜的百姓正在两人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靠近着他们。
紧接着,包着头脸的妇女们摘下了帽兜,露出了男人的脸,而那些佝偻着腰背的“老人们”也摘下了灰白的假发,把腰杆直了起来。
十几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将陆随和卫清酒围在了角落里,他们个个面露凶光,一个个从身上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武器。
“陆长留的野种,你且受死吧!”
卫清酒紧张地转头看向陆随,却见陆随的脸色沉了下来,冷然笑了笑: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那便有些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