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他萧令琰无非就是想要我的命,想要他做过的那些事石沉大海。这很容易吗?”陆随用食指在卫清酒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随后把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摘了下来,放在了卫清酒的手里。
“跟他们去了,多半会把这个收走,你先替我保管着。”卫清酒还想说什么,却被陆随摇了摇头堵住了,他压低声线,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道,“向皇上求赐婚的事,看来要往后推迟了。”
卫清酒眼睫轻颤,黯然地垂下了头,松开了紧紧攥住陆随的手。
陆随察觉到了卫清酒的异样,他沉默半晌后,转身对一脸担心的陆一吩咐道: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就陪在清儿身边保护她,府上一切事宜,询问清儿便可——记住,没有我的吩咐,切莫轻举妄动。”
陆一不甘心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人。”
最后,再和陆老夫人简单道别后,陆随走到那侍卫队长身边:
“走吧。”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拿着锁犯人用的手链脚链上前来,一脸为难地看着陆随。
一直憋着气的洛雪气得火冒三丈,她不顾陆一的阻拦,再次冲到前面来指责侍卫队长:
“干什么?你们还想把大人的手脚给拷起来吗?他难道还会逃吗?你们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有没有长脑子……”
可没等洛雪说完,那个骄傲易怒的陆随,却自觉地把双手伸进了两个侍卫手中的铁锁手铐中,示意他们扣上。
陆随没有再回头,他静静地走到那些冰冷的人群中,跟着他们的队伍走出了陆府。
洛雪眼睁睁地看着陆随就这么被锁着,那狼狈不堪地背影,直叫她心疼地猛捶胸口:
“陆一,大人养尊处优长大,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头,他这人又爱面子,缺什么想要什么肯定不会给狱卒说的。不行,我们去给大人送被子,送吃食去吧?”
陆一也同样紧皱着眉头,脸色因为那铁锁气得铁青。
柳韵锦担心地看着一动不动地卫清酒,相识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卫清酒这样六神无主的模样。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卫清酒的手臂,刚想开口安慰,却见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卫清酒的眼眶中悄无声息地砸到了地上。
从前出了什么案件,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卫清酒总是会习惯性地寻求陆随的意见,听从他的指示去做事。
可是现在,陆随入狱,她该去问谁呢?
这也是卫清酒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些信以为真的成就感,都是因为——
有陆随在。
“行了,洛掌柜,已经够乱了,你就冷静一些吧,”无比头疼的陆一拉着逐渐失控的洛雪,两人来到陆老夫人面前,着急地询问道,“老夫人,之后怎么办?要不要去宫里请贵妃娘娘帮忙?”
听见了婵贵妃的名字,失魂落魄的陆老夫人眼前一亮,立马直起了身子:
“对……对,我这就进宫去,去找婵贵妃!”
“万万不可。”
卫清酒听到这话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重新振作起来,走到众人面前,分析道:
“陆老夫人,你千万不要去皇宫找婵贵妃帮忙。”
虽然陆随并不是杀害成疆的真凶,但现在人证物证都算有,杀害朝廷命官便是谋逆犯上,不仅要判斩首,亲族还会被判流放,情节十分严重。
陆随出了事,婵贵妃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其他嫔妃当成众矢之的,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和陆随联系起来。
现在的婵贵妃要想不被牵连,不仅不能帮陆随说话,更要和陆随划清界限,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和小皇子的性命。
陆老夫人听了卫清酒的话后,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想抓住救星一样拉着卫清酒的手: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把子榭救出来?”
卫清酒思考片刻,转身询问柳韵锦是否能将她带进宫中。
柳韵锦立马点头道:“我即刻便能带你入宫,我们去找昌婳帮忙,她若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说不定能让皇上改变主意,还陆随一个清白!”
“不可,”没有陆随在身边,卫清酒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谨慎,“公主怎么说都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让她出面求情,难免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随此事,除了五皇子和萧令琰,定是少不了太子的推波助澜。
卫清酒想了想,提议道:“我可以借着给知意公主庆贺新婚的话头,见到三皇子。若是我把前情后果告诉三皇子,他一定能帮到子榭的!”
柳韵锦思考片刻后,也认为卫清酒的建议十分妥当,两人即刻就做好准备,带上陆一三人这就准备入宫去。
“小酒!”卫清酒刚跟着柳韵锦走出几步,就被一脸担心的陆老夫人叫住,“遇事莫要着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不要也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明白吗?”
卫清酒心中一暖,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把子榭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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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陆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陆随跟着侍卫队长的步伐,走进了刑部大牢,他们在走廊最内侧的一间牢房外停下了脚步:“这就是为大人准备的暂居的牢房了,还请陆大人移步。”
说着,侍卫队长扭头变了脸色,嚷嚷道:
“狱丞呢?去哪了?不是已经让你在此处候着了吗?”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刑部狱丞服饰的男子走了过来。
却见他生得一张鲜嫩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两颗生动的虎牙,面对张牙舞抓的侍卫队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
“莫生气莫生气,哥哥,今儿个我头日上工,来晚了些。”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陆随微微蹙眉,看向那个正在整理衣冠的狱丞。
他没有听错,的确是大理寺狱丞,顾霆尉。
顾霆尉就像不认识陆随似的,直接偷偷给侍卫队长塞了一小把碎银,挤眉弄眼地道:
“哥哥莫生气了,我这就把这新来的犯人给关好……怎么关照他,你告诉我。”
侍卫队长被他哄的服服帖帖,只含糊地说是重要的犯人,严加看管,便拍了拍钱袋子离开了。
眼看着刑部的人都走光了,顾霆尉才屁颠屁颠地跑到牢门旁边,给里头黑着脸的陆随挥了挥手:
“子榭,真是风水轮流转,记得先前还是我在里面,这会儿咱俩掉了个个儿咯?”
看他的模样,就好像陆随现在在里头关着,是件很好笑的事似的。
陆随微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顾霆尉的装扮:
“你怎么到刑部来了?”
“这有什么难的,大理寺克我, 我呆着难受,”顾霆尉直接在他牢房门口席地而坐,用手比了个银两的动作,“我家有银两,这不轻轻松松就调过来了。”
“你来刑部做什么?为何不找个闲差?”
顾霆尉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他的眼神却坚定的看着陆随:
“早就说了,你我是挚友,我怎可能看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