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的对，我现在的确很迷茫。”卫清酒淡淡苦笑着，看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心中就像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开始疑惑，我是从哪一步开始做错的。”
“娘娘，我根本不适合子榭，我们都会有更适合彼此的人。”
她嘴上分明说得绝情，但她的脸上却是痛苦。
婵贵妃沉默地听着卫清酒没头没尾的倾诉，意外地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去追问详细的来龙去脉。
她等卫清酒说的差不多了，才淡淡地问：“如果现在有一个和你很适合的人，你会爱上他吗？”
卫清酒顿了顿：“合适条件的会有很多人，也许不一定会爱上。”
“你说的不错，小酒，合适的人并不代表一定能在一起，”婵贵妃笑着朝卫清酒伸出了手，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桌案边的步摇前，意外地发现卫清酒的手竟然这样冰冷。她握住卫清酒的手，想要将自己的热度传给她，“我希望你能和子榭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我也不忍心看到你痛苦，小酒，这步摇，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不适合，但时间长了，也许以后就适合了。”
卫清酒低头看着那个步摇，精致得就像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一样。
婵贵妃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行，就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我指的是，脱离陆随。”
卫清酒侧过头，问她：“脱离？”
“对，离开他的身边，在没有他可以影响到你的地方，在能让你感觉到有安全感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你和他之前的关系。等理清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卫清酒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像拨开了云雾，似乎有一个新的种子被埋进了土壤中。
她最终还是没有收下凤尾花步摇，也没有在婵贵妃的宫苑里留下。
婵贵妃将步摇替她保管好，并命下人送卫清酒回陆府。
“到一个没有他可以影响我的地方，到一个可以让我感觉到安全的地方。”
卫清酒斜依靠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的街景，逐渐变成了自己习惯的街道，她才恍然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陆府也已经有了归属感。
倘若真的让她离开陆随身边，她好像才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她乘坐的马车在陆府门前停了下来：
“卫女官，到家了。”
卫清酒从马车上恍恍惚惚地下来，这两日连着晕倒了两天，加上在宫中已经睡了一日，只觉得头重得很。
推开门，却看见门内有一个人影，依旧站在那个地方。
——是在等着她的。
是陆随。
他一直在家里等着她回来，没有派人来催，也没有生气，耐心地站在那里，还在看见她的瞬间，松了口气一般地笑了起来。
“清儿，你回来了，路上可曾晕车？”
陆随朝卫清酒走了过来，那张以往冷淡平静的脸上，看向她的时候却增添了这么多温和的暖意，竟让她觉得有些无力招架。
婵贵妃说得对，只要还在陆随的身边，就像身陷在泥潭中，除了会越陷越深，没办法去思考更多。
她也朝他笑了笑，迈开了步子走到他面前。
“我没事，就是和昨天夜里一样，又昏过去了，一直睡到现在，叫你们大家都担心了。”
听见她又昏倒了，陆随眉头紧了紧，沉声关心道：“早上不是已经喝了安神的药了？又昏倒了吗？那是那些药没尽到药效，可要再找大夫看看？”
“我没事，睡了这么久，现在精神很好，”卫清酒笑着摆了摆手，“安神茶在娘娘那已经喝过了，现在真的没事。”
陆随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但看卫清酒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随即开口：
“三皇子和梁王已经领命，即日出征，如果是这样，五皇子说不定会趁机开战，在宫中没有多少兵力自卫的当口，控制异己，胁迫上位。”
这一层卫清酒也想到了，倘若三皇子和梁王将萧令琰活捉回来，大胜而归，三皇子就将声名大噪，而萧令琰定也会将他五皇子供出来，所以等三皇子离开后，这就是五皇子最后的机会。
三皇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偷偷留下了一组陆家军，留给陆随调遣，在自保之余，还能保护好圣上的安全。
山雨欲来，现在的每一步都很惊险。
陆随低着眼帘，柔声道：“陆府首当其冲会受到危险，我的暗卫会在暗中保护你们，但你要尽量少离开府上，陆一不在的时候，闻香楼也会有人来。”
卫清酒没有回答他这些内容，反倒是忽然鬼使神差地发问：
“子榭，等萧令琰被抓回来，让他说说陆老将军是怎么死的，了却了你的心结；再等弯刀死了，我也别无所求了。到时候，如果我说我想离开朝堂，离开大理寺，离开京州，你会如何？”
她没有说自己计划，只说如果。
可她这轻飘飘的一句如果，却令陆随瞳孔大震，慌乱间，伸手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
这一次卫清酒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微微闭上了眼睛。
闻着陆随身上淡淡的墨香，卫清酒忽然就想起婵贵妃说的那句“最让你感到有安全感的地方”。
陆随心口一阵钝痛，小声问她：
“……真的不能跟我说吗？”
卫清酒轻轻笑了起来，眼眶湿润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真的不能。子榭。如果当真告诉你了，可能我们也没办法再像现在这样正常的对话了。”
卫清酒明白的，虽然现在她很痛苦，但她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痛苦，还能享受到陆随的关心，看到陆随的笑容。
她是贪婪的，因为她知道，当她告诉陆随一切真相的时候，陆随甚至会替她感到痛苦，会为了不让她心里难受，主动的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卫清酒想着。
老天，就让我享受这最后的温柔，等时机一到，我就会彻底离开他的身边。
“子榭。”
卫清酒环抱住陆随的身体，从他的怀中轻轻抬头。
“嗯？”他的眼眸温柔悲伤，像极了他头顶的月光。
“县主给我安排了一个小房子，离陆府并不远……我准备搬过去住，有些事，我想一个人想清楚。”
卫清酒在说完这段话后，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抱着的人的身体，明显地僵住，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听见陆随哑着声音说：
“好，我会派暗卫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