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子看着卫清酒的脸，眼睛几乎都快瞪出来，此前见过这么多漂亮姑娘，却从未见过像卫清酒这样冷若冰霜的女子，这么多个山匪站在她面前，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更让他心中生出兴趣。
其他小弟也满脸兴致地看着卫清酒，那样子像极了一群发现了猎物的饿狼，明目张胆地流着口涎。
“危不危险的我不知道，但是小美人儿，你跟了哥哥我，往后就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我给你保证。”
山匪头子一边笑着，边还搓着手想要上前，要不是有那些武僧将他们隔开，他说不定已经朝卫清酒上手了。
卫清酒忍住心里的恶心，冷声喝道：
“小小山匪，可知道我是谁？要是山匪的话，肯定知道野狗几兄弟吧？我且告诉你，野狗见了我都要敬我几分，看你的规模，大概也比不上他吧。”
“野狗？”山匪头子翻着眼皮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了的确从哪里听过的表情，他回头和自己兄弟们交头接耳了一番后，清了清嗓子对卫清酒说道，“原来你之前是跟了野狗的，这样，你从今往后跟我，我送十个女的给他交换，你看看怎么样？”
没想到他非但不改，说话竟愈发张狂，谈及女人，竟然就像说起什么货物一般随便，这更是踩在了卫清酒的雷点上。
卫清酒眉头一皱，随后就像听不见他的话似的，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
“跟你可以啊，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方才然空师傅说了，万事有因果，万恶终有报，这位哥哥是怎么看的呢？”
这一声“哥哥”叫得那山匪心都软了半截，他心痒痒地敷衍着卫清酒的问题，忍不住地想往上凑：
“我，我大毛从来不信什么狗-屁因果，狗-屁善恶有报，我只知道及时行乐，有本事，就给我降个天罚看看啊！”
他许是想在卫清酒面前展现自己，带着一干小弟笑得更加狂放。
他们似乎不想再和卫清酒浪费口舌，几个小弟开始走到那些武僧旁边，做出了准备攻击的架势，那叫大毛的山匪头子嘿嘿笑着，对身后的小弟们发令道：
“这妹妹给我带回去享用，庙里所有香火钱都收了！要是有金像就搬走，搬不走的，就把佛身上的金粉刮下来带走！”
说完，山匪们欢呼雀跃地大叫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卫清酒不慌不忙地将腰间的一个手指粗细的银管取了出来，只见她拔出插销，将那小银管用力摔在地上，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惹得所有人皆是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卫清酒。
卫清酒脸上明显有怒色，她抬头对着天空大喝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大槃的百姓，难道就不是百姓了吗？这些人命，难道就不是人命了吗？”
言罢，从庙宇四周的围墙后面，立刻窜出十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持剑暗卫，他们的身手矫健，就像天降神兵一般，在山匪们震惊的眼神中一跃而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制服了在庙里的这些山匪。
“大哥！大哥！”
“天罚，天罚来了！”
和山匪们不同，这些暗卫都是些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都给抓尽了。
带头的那个暗卫抓住了山匪头子后，将大毛的头连带着上半身都死死压在地上。
“卫……姑娘，属下来迟了。”那暗卫迟疑片刻后单膝跪地，解释道，“属下们就在不远处观察，若是卫姑娘有事，纵然是您没有发信号，我们也都会及时出手的。”
卫清酒被他这解释更气笑了，他们明明是标榜为了百姓的暗卫，却对大槃百姓的痛苦熟视无睹。
她重新问了刚才自己开口问的那个问题：
“你们刚才救下的都是什么？是不是百姓，是不是人命呢？”
那暗卫却没有答话，包括剩下那些压制住了山匪们的暗卫，他们都面无表情地听从卫清酒的指挥，却没有一个是自愿救下庙中的这些百姓的。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景国的流民，没办法融入大槃的城镇，被大槃人排斥嘲讽侮辱，肆意取笑。
他们在大槃从来没有体验过普通百姓该有的权利，甚至没有被大槃人正眼看待过。
所以当他们看见正在遭受山匪袭击的那些大槃百姓，听见那些哭喊声时，他们才会无动于衷。
卫清酒看着他们的表情，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也理解每个人的遭遇，她不能让每个人都善良，也没办法让人放下仇恨，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就在卫清酒准备让暗卫们处置这些山匪的时候，从躲在内庭里的那些百姓中，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脸上明显还有未干的泪痕，浑身因为害怕还在颤抖着，但她却走到暗卫们跟前，极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包括卫清酒在内，所有暗卫皆是一愣。
为首的那个暗卫回过神来，沉声道：
“不必，我们都是景国人，此番只是为了救下卫姑娘，并不是为了救你们。”
“你们是谁，不，不重要……但是娘亲说了，承了情便要道谢，”小姑娘脸颊红红的，怯生生地解释道，“谢谢你们救了我。今日我是来给我娘亲祈福的，若我被抓去山里，家中母亲的病榻旁就没人伺候了……”
没等她说完，后头那些百姓们也都走上前来，争先恐后地给这些暗卫道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真诚，甚至还怕自己的道谢没被听见，推推搡搡地就要上前来：
“我从前就听说景国民风淳朴，果然！景国大哥们！多谢你们救了我们！”
“阿弥陀佛，当真是菩萨显灵了，我才在心中念着，希望菩萨派天兵来救我们，你们就出现了！”
“你们救了我们，我们永远感谢你们……”
就这样，暗卫们脸上的表情都五味杂陈，听着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他们面面相觑，很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卫清酒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那样容易疏远。
想要靠近却也那样容易。
那暗卫头领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卫清酒：
“卫姑娘，这些山匪该如何处置？”
卫清酒摇了摇头：“不必再叫我卫姑娘了，从今天起，不必再隐瞒我的身份了。”
众人都是一愣，暗卫头领有些激动地抬眸：“您，您的意思是——”
在此之前，卫清酒想着，天下不需要知道景国还有一个公主，更不需要知道这个公主还活着，她只要在凉州隐居，默默帮助景国人回到属于自己的疆土，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她拥有这个身份的真正的意义。
卫清酒转过身来，对这些暗卫，也对在场所有的大槃百姓介绍自己：
“我是景国的公主。从今日起，景国军不再需要隐藏身份，本公主宣布，你们就是正规军，由本公主亲自任命，直接率领。”
暗卫们听了卫清酒的话，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甚至振奋地欢呼起来。
卫清酒笑了笑，仿佛也在和从前的自己告别。
她抱起奶声奶气叫“姑姑”的小宝，下达了作为景国公主的第一个军令：
“众将士听令！凉州城内的士兵不在，此时正是我们无伤占领凉州城的最好时机！从今日起，景国军就驻军凉州，守住我们的第一座城！”
“景国军得令！”
景国军们开心地高呼着。
卫清酒也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他们此刻的快乐，但她却笑不出来。
吴氏和卫谦平正好赶来，两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寺庙的大门口，将卫清酒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谦平上前一步，试探着地开口：
“酒，小酒儿，你说你是谁？你是景国的什么……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