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慧明怎么了？”
罗非收回精神力，看向悟性，说道：“慧明就是被方丈发现的八筒。”
悟性顿时惊呼道：“不可能！”
罗非刚想解释，精神力便探查到从玉真公主厢房出来的那个人已经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于是他急忙把悟性拉到了一旁，隐藏了起来。
等到那个人走过去之后，两人才又站了出来。
悟性有些奇怪地说道：“慧色师叔，他怎么会从厢房那边过来？”
慧色，是罗汉堂的长老，也是慧字辈里的大师兄，修为神通可以说是整个正德寺里面最厉害的几个。
罗非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悟性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
第二天一大早，罗非按照惯例，前往大雄宝殿做早课。
除了大殿内的一众和尚，大殿外同样坐着密密麻麻的和尚。
诵经声直冲云霄，一时间颇为震撼，伴随着钟声和木鱼，荡涤着正德寺周围民众的心灵。
“如是我。多时在悟舍卫民局国。祗树弥漫孤独引园。与大比逆丘众。三千二百七十人。尔时你世尊。食缪时。著衣墨持博物。入舍卫多成乞食。于其嚯城。次第已。还至本。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即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
“不好了！”
然而，突然，惊慌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佛音的一角。
“慧色师叔死了。”
紧接着，那个声音终于出现，一个小沙弥惊慌失措地从大雄宝殿拐角处跑了出来。
“不好了，慧色师叔死了！”
原本诵经的众多和尚，随着小沙弥往前跑，嗡嗡的讨论声也在不断向前扩散。
恐慌也开始蔓延。
“那可是慧色师叔，谁能杀的了他？”
嗡嗡声不断地扩散，大殿前眼看着就乱了起来。
“砰！”
突然，一道铁石敲击的巨大声响从大雄宝殿中传来，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肃静，各堂弟子各司其职，各自归位，长老们随我前去查看。”
赫然是方丈，手中持着锡杖，原本慈祥的脸上此刻确是威严无比。
等他从大殿中走出之后，所到之处，众弟子无不行礼。
“走吧，你带路，一起去看看。”
小沙弥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壮着胆子走在了方丈的前面。
他隐约间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的。
可是当时自己实在是太害怕了，想着哪里人多往哪里跑。
等跑到做早课的地方，一看见那么多师兄师叔，当即男子一松就喊了出来。
等到方丈带着剩下的九个长老，其中就包括罗非，一起来到罗汉堂之后，很快就在罗汉堂最中间的蒲团上找到了端坐于蒲团之上的慧色。
慧色手街法印，面带微笑，眼睛目视前方。
“方丈，今早我准时来打扫这罗汉堂，一进来就看见慧色师叔祖在这里打坐，我还向他打了声招呼，可是他并没有回应我，我还以为他太过专心。”
小沙弥胆颤心惊地向着方丈继续解释到：“可是，等我打扫到慧色师叔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动静，而且，在蒲团前面还刻下了两个大字。”
罗非顺着小沙弥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慧色前面的石板上，刻着两个大字。
周围又没有其他的器具，很有可能就是慧色自己用手指刻下的。
而且，那两个大字竟然是戒色！
看到这两个字的众人面色各异。
在场的谁不知道正德寺的修行方式，从对人，到对牲畜，再到对其他东西，一直向上，接近血肉之道。
色，怎么可能戒！
大家都是此道高手，也不知道慧色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刻下了这两个字。
“阿弥陀佛，方丈，你看。”
就在这时，二师兄慧空，也就是达摩院的长老，看向了慧色背后的佛祖。
面带微笑，结开悟印，与慧色完全一样！
方丈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压下心中的震惊，看向了慧色。
现在关键是弄清楚慧色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时，罗非问道：“你还有看到其他的什么关键信息吗？”
小沙弥先是双手合十：“慧镜师叔祖，我当时走近慧色师叔祖，又叫了两声，他还是没有答应，但是即便离得那么近，我好像仍旧感受不到慧色师叔祖的呼吸。”
罗非继续问道：“所以你就跑过去报信了吗？”
小沙弥有些害怕地低下头，说道：“没有，我伸出手探了探师叔祖的鼻息，然后——”
此刻方丈听清楚了来龙去脉，走到了慧色身边，查看起来他的伤势。
仔细一番探查后，方丈脸上越发严肃。
“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内伤痕迹，更没有斗法痕迹。”
那一个大活人是怎么静悄悄地死去的？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这个疑问。
以慧色的功力，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莫非大师兄是自杀不成？”
就在这时，戒律堂的长老开口说道，“你们看大师兄分明是大彻大悟的样子，莫非——”
“砰！”
方丈砸了砸手中的锡杖：“糊涂！”
也不知道是在说大师兄慧色还是在说戒律堂长老。
“现在慧色的死整个寺里的人都知道了，必然会惊动官府，不如咱们主动报官。”
方丈看了一眼众人，又接着说道：“但是西京府尹跟着皇帝去了城外的甘泉宫避暑，这种时候估计也没时间破案，但无论如何，还是先去西京府衙那里报官吧。”
“慧亮，你去吧。”
当即就有一位长老应声。
方丈接着看向了罗非等人，说道：“我心中有预感，正德寺最近几天不会太平，所以你们各自规矩做事，保持警惕。”
罗非跟着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没办法准确判断慧色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他心中倒是有所猜测，看这情况，是八筒动手了吗？
等到方丈交代完毕后，各个长老就回到相应的佛堂，开始管束自己的弟子，同时解释慧色是早登西方极乐世界，莫要妄议。
就这样，到了午膳时候，罗非照例去用膳，不过，膳房里面已经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慧色之死，是真正的开悟！褪去了这身皮囊。
等到下午的时候，传闻已经愈演愈烈，整个正德寺里都知道了慧色之死的“真相”。
“你知道吗，慧色师叔原本就已经是寺里的第一人了，今天更是参透了本门功法的究极秘籍。”
“你怎么知道？”
“我都亲眼看见了，慧色师叔结开悟法印，面带微笑，身前刻着戒色两字。”
“什么？难道说，本门最大的功法秘籍竟然在于戒色？”
“是啊，你想想，慧色师叔那么厉害才参透出来，直接一步成佛，那咱们肯定得效仿啊，做一个戒色的和尚，才能把咱们正德寺庙的功法威力发挥出来。”
短时间内，这股传闻已经开始向着整座寺庙蔓延。
方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这些传闻，当即召集寺庙里的弟子集体来无遮大会，当场辩论，散会之后，更是让九个长老在寺庙里巡视，免得有人趁机作乱。
罗非走在石子小路上，摇了摇头，这么荒诞的传闻，还有不少人信。
一看就很有可能是那个坐忘道八筒的手笔。
罗非继续向前，跨过一道院门，来到了一个宽敞的露天大院中。
“铛铛铛！”院内尘土飞扬，一些虎口绑着纱布的僧人举起石锥跟锤子，正在雕塑着佛像。
佛像成两排，一左一右向着大院远处延伸。阳光照耀下，僧人的光头闪闪发光，他们挥洒着汗水全神贯注地雕刻着自己的艺术品。
“都停一下，停一下！”
突然，有个雕刻佛像的和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朝着周围的师兄师弟喊道。
有不少人听到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但是还有不少人还在卖力地叮叮当当地敲着。
“各位师兄师弟，想必你们也知道今天早上慧色师叔之死，那么，咱们现在干的这些还有意义吗？”
伴随着那个和尚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象似乎晃了晃，罗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他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路过这里。
下一秒，四周的声音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凿子凿击石头的铛铛声，而变成了肉皮撞击在一起的拍打声。
罗非已经恨不得捂住耳朵，捂住眼睛了，他当即快步向前走去。
但是余光还是扫见了旁边。
刚刚的石雕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团白花花的肉堆，那些都是和尚。
刚刚那些石雕，他们虔诚的闭着眼睛拥挤的堆在一起，身体如同白蛆般不断蠕动，做着一些男女才会干的事情。
“慧镜师叔，你来的正好，不如给我们说说，慧色师叔做的对吗？”
罗非停下脚步，一甩袖子，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冷哼道：“刚才方丈给你们讲的道理，难道你们忘了吗？”
“我看你们向佛之心不坚，心中有业障，今天每人罚抄《五蕴皆空心经》十遍。”
刚说完，罗非便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前方走去，丝毫不再搭理刚才的那些和尚。
好不容易跨过那座院门，罗非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赫然发现，又来到了一处巨大的门坊。
“苦也！”
这里依然肉山重重，只是这肉山之中不再只是人了，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猪、狗、羊。
它们痛苦地嘶吼着，然而这座由一脸虔诚的和尚形成的肉山如同淤泥般，把它们陷了进去。
罗非暗骂一声，也不知道骂谁，当初慧镜的记忆里，这一部分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没再看，实在是恶心的看不下去，没想到原来是在这个地方。
“罪过。”
罗非丝毫不作停留，急忙向前走去，继续向前，前方赫然是一座大殿。
可是那种啪啪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响了，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回音。
罗非脑袋有些懵，就不能遮掩一下吗？
怎么慧色一死，就算你们有所顿悟，有人打算戒色，也不能毫不遮掩吧。
这丑恶还非得直面不可吗？你们偷偷消化不行吗？
罗非有些抗拒地抬头看去。
一摊巨大扭曲畸形的粉色肉山坐落于大殿之中，它那好似癞蛤蟆背部的皮肤布满的黏稠血浆。
一瞬间，san值开始掉落。
各种怪异畸形的繁殖器官包裹着血浆，从那作呕的皮肤里面伸出进伸出，随着那一大摊的身体蠕动而不停扭动。
如此怪异恶心的东西，此刻居然浑身上下都爬满了同样蠕动的赤裸和尚。
罗非忍住心中的恶心，他知道，这就是正德寺的进阶修炼法门。
从一开始的人，到牲畜，再到眼前的这些东西，逐渐向着血肉之道向上爬。
但是，爬的越高，被这东西污染的越深，反过来，被色欲影响的也就越深！
此刻，这些和尚忘我地吸食着这东西体内喷出的粉色雾气，表情亢奋呼吸急促的用自己的血肉填补那一大摊怪物身上的一切空隙，身体也随着这东西的蠕动节奏一起扭动。
不过，似乎有些和尚正在挣扎地从那摊血肉上往起爬。
不断挣脱血肉的黏连，张开大嘴不断地呼吸。
罗非根本懒得管，直接转身就要走。
谁知，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座肉山背面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紧接着一道细长的肉条开始不断地延伸，突破大殿顶端，继续延伸，而肉条的顶部，稍作变换，竟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紧接着，眼睛里又长出了一只手，手掌慢慢摊开，然后掌心在一瞬间裂开。
一只活灵活现的眼睛出现在了掌心里。
此刻，那座肉山伸出的肉条已经蜿蜒着升到了正德寺的最高位置，而那只眼睛在扫了一眼大殿中的罗非之后，迫不及待地看向了山门的位置。
“心素的味道——”
此刻，山门处，一身普通白袍的李火旺，刚刚爬完楼梯，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