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金大公子也全程不在状态,碗里的粥只喝了半碗就撂下筷子说吃饱了,然后就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房间。
桌上其他几人都看出这位公子哥儿的不正常,于是一双双眼睛全盯在还端着碗的沈捕快身上。
小安子挖了一筷子刚打开的咸鸭蛋,一脸的八卦:
“师父,您是不是和金公子吵架了?”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总和人吵架。”
沈夏安捏着筷子,稳准狠的挖走少年手中咸鸭蛋里流油的蛋黄放进自己碗里。她微微压低身子瞟了一眼仅隔着一道帘子的房间,低声道:
“早上起来那会儿他还挺正常的,但也不知怎的跟我说着说着话突然就恼了…咱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哥儿是不是都这么莫名其妙!”
顾宴之浅浅喝了口粥,眼底神色微动。
林晚义昨晚也没休息好,清秀俊脸难得的带着一抹倦意。他捏起一个软软糯糯的豆沙包,眼睛都没抬:
“不必管他,反正白痴的行为一向让人琢磨不透!”
沈夏安…
“会不会是师父您说什么话将人得罪了自己却不知道?”
小安子咬着筷子帮忙分析:
“不是当徒弟的说您,就您那张嘴有时候说起话来脑子根本跟不上!别说金公子、就是您的乖乖徒儿我有时候也被您伤的够呛…哎呦我的头!”
少年抱着被敲疼的脑袋急忙闪到一旁。
“你小子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吧!”
沈夏安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我决定了,为了不再出口伤害你幼小脆弱的心、以后你再有哪里出错为师就直接用打的!”
“不要啊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小安子垮着脸悲嚎。
沈夏安懒的跟他计较,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顾宴之。
“大人,您刚才去看了,赵铁生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顾宴之轻轻叹口气:
“晚义刚才也去了一趟,让他说吧。”
沈夏安又看向对面另一位清秀少年。
“还就那样!”
林晚义咽下嘴里的豆包,蹙着眉摇了摇头:
“ 他身体里的器官已经接近衰竭,如今也不过是靠着最后那点儿精神气强撑着。我那会儿又给他喂了些止疼药,只能保证他在余下的这几日里不那么痛苦。”
沈夏安也叹口气,又转头看向自家大人:
“大人,那那件事咱们还要不要跟他核实?”
顾宴之垂眸沉吟一番,轻轻点点头:
“此事还需同他说明白,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其他人就不必跟着。”
沈夏安轻轻“嗯”了一声。
还捂着脑袋的小安子和吃的正香的吴召互相对视:
还不带着别人、他们俩要一起去做啥?
我也不知道啊,俩人鬼鬼祟祟的!
小安子摸摸还发疼的脑门儿,斜愣着眼睛愤愤不平的在那二人身上扫过:
哼,怪不得金公子会不高兴,肯定是被他俩一起气的!
后院儿。
顾宴之和沈夏安以及林晚义刚进院儿就见赵铁生躺在院中央的太师椅里,瞧着一点气息都没有。
林晚义皱着眉快步上前探了探他鼻息。
“林神医是吗?”
察觉到他的动作赵铁生轻轻歪了歪头,那张顶着俩肉窟窿的鬼脸径自对上林晚义。男人扯动嘴角似乎是想笑,但那笑容瞧着实在是瘆人。
“你放心我还有气儿,就是觉得屋里憋闷所以求着几位官差老爷把我抬出来透透气…我方才听着脚步声应当还有两位,可是顾大人和沈捕快?”
该说不说,这人的耳力好的的确惊人!
沈夏安缓步走上前:
“没错,是我们。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风中残烛罢了,已经没几日好活头…”
赵铁生只说了这几句话便难受的直喘粗气,张开嘴猛吸了几口气这才渐渐平复。
沈夏安看向林晚义:
能不能再给他施施针喂喂药?最起码别让他现在这么难受!
少年轻轻摇头:
已经没用了。
见男人这般沈夏安这次来的目的便有些不忍开口。她扭头瞟向身后的青年:
大人,话还是由您来说吧!
顾宴之也走上前,但看见赵铁生那副凄惨模样也是有些张不开嘴。
“几位一起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找草民?”
赵铁生终于喘匀了气,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欲言又止。
顾宴之沉吟片刻,最后挥挥手让院子里的几个衙役都退了出去。直到只剩下他们四人,他才轻声开口:
“昨儿个晚上你可听到前院的动静?”
赵铁生摇摇头:
“林神医知道,我昨晚又犯了病,后来直接昏睡过去一直到方才才醒…顾大人,昨晚可是发生了何事?”
“就在昨晚,小玲在我们院外偷听被沈捕快抓到!小丫头说了她和那只大狐狸之前的种种过往,我想那大狐狸应当是受了你的意才一直在暗中照顾小玲吧!”
“什么、那孩子她…”
赵铁生扶着两边的扶手强撑着坐起身,颤声道:
“大人、她可有事?”
“她没事儿,如今还在沈捕快的房间睡着。”
赵铁生这才松了口气,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大人您猜的没错。小玲是我家唯一还活着的骨肉,如今这世上留她孤苦伶仃一人我又怎会放心!但您也瞧见我现在这副鬼样子现身定会吓着孩子,只能是等夜深人静时偷偷给她送去些东西!后来有一次我和我那老伙计半夜又去的时候被假装睡觉的小玲察觉!无奈之下我也只有赶忙躲了起来,于是小玲就发现我那老伙计…从此之后我和老伙计就经常去陪小玲,只是我一直不敢现身。”
唯一的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谁都能想象到他心里的苦楚。
顾宴之盯着他微微垂下的头,眼底幽光闪烁。他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略一停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小玲,她也是你杀人的帮凶吧!”
什么?
不知内情的林晚义猛地抬头看向他,青秀俊脸上难掩惊诧。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沈夏安神色镇定如初,很显然也是早就知晓此事。
赵铁生那张早就毁的看不出人样的脸突然巨震!他下意识猛然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顾宴之,待反应过来后又急忙垂下脑袋。
“顾大人您这是何意?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小玲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她怎么可能是帮凶!”
“你先别激动,听我细细讲来。”
顾宴之轻声道:
“那晚雨夜你如数招供,杀人动机过往一一描述均无任何疑点!尤其还从你的供言中揪出贾长贵的真实身份,更是可以确定你所言一切!只是后来,我和沈捕快私下交流案情时发现同一个解释不通的点。”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但赵铁生却听的已然出了一脑门子冷汗,虚弱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轻轻颤着。
顾宴之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继续道:
“我们来的前一晚住在村边的赵栓住被杀,我们去现场做了勘察!经过现场种种迹象表明,栓住当晚是主动打开门让凶手进的屋、然后又毫不设防的带着凶手进入休息的里屋!试问若敲门的是只比人还高的凶狠猛兽,他怎么可能如此淡定!所以当时引他开门的肯定是他认识的熟人!只有小玲、知道这一切而又愿意帮你复仇的只有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