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有些凝重。
追击许久的盗墓贼头领如今竟然变成朝廷官员…这事儿听上去真是既讽刺又好笑!
顾宴之虽说心中震惊,但他更相信若非没有确凿证据“暗影”的人绝不会信口雌黄。
他几乎是咬着牙,唇齿间吐出一个字:
“谁?”
黑衫青年似乎早料到几人的反应,当下也不墨迹:
“礼部侍郎,段天风!”
怎么会是他…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若说别人他们还不至于如此惊讶,可段天风这人无论在朝野内外名声都颇好。
礼部主管国家凶吉大典,教育考试,招待外宾宴劳功臣等,所管辖之事细致又繁琐,也可以说是每个国家对外的门面担当!朝野内外现在都知道,礼部现任一把手李尚书就是个只知贪图享乐的无用草包,陛下之所以会留任他到现在无非就是顾及着他父亲当年因救驾身故的恩情!李尚书顶着名头只顾吃喝玩乐,而真正操持礼部一切大小事务的正是礼部侍郎段天风。
顾宴之每日上朝都会与此人打照面。与不善言谈的他相比,段天风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几次在早朝中出言为针锋相对的官员出面调解,还不令人厌烦!上个月皇后生辰宴也是由此人主持操办,因其心思巧妙考虑周到,当时深得陛下以及皇后盛赞!
如今“暗影”竟然查出他极有可能就是一年前的盗墓贼头领,实在是令人迫不及防。
“我想起来了!”
金亦煊突然一拍手,微微眯着的桃花眼晶晶亮:
“三年前我爹生辰宴的时候曾经宴请过此人,我还被拉着去与他敬酒!我记的姓段的右腿就是有点瘸!”
右腿瘸…
经他这般一提醒另外几人顿时也恍然:
之前赵铁生的确说过,当初盗墓小团伙中被称为“斧子哥”的头领右腿的确是瘸的!
“斧子哥”右腿瘸,段天风也是右腿瘸,再加上“暗影”的追踪结果…天下间哪有这么正正好好的事儿!
十年前被朝廷通缉的盗墓贼,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举足轻重的三品大员,此事尽管听起来荒谬至极却极有可能是真的…
青衫青年道:
“尽管侍郎府守卫森严,但我们也并非不能一探!不过那段天风最近突然又在府内增派好些人手,我等实在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才未敢轻举妄动。”
“你们做的对。”
顾宴之紧绷着一张俊脸,眉头并未舒展开:
“滋事甚大,万不能让段天风察觉我们已经查到他身上!”
沈夏安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个人若能隐瞒身份至今并在朝廷中混的如鱼得水,其心机之深简直令人难以琢磨!以这种人的性格绝对已经为自己铺垫好了后路!我们不怕他狡辩否认、就怕他狗急跳墙之下做出什么危险之举祸害到其他人…甚至就连宫中之人都可能受到波及!”
她这话可并非有意夸大。
段天风作为礼部侍郎出入宫中是家常便饭,还经常会受到陛下单独接见!他若真相动这方面的心思简直易如反掌。
金亦煊也皱起眉,沉声道: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狗逍遥法外…不如这样,随便找个理由先将老狗骗出府,将他引到人迹罕见之地直接派人把他咔嚓了事!”
这样最省事儿。
“你想的倒是简单。”
沈夏安把喝空的茶盏递给小安子,让他蓄茶:
“若谁有嫌疑就一刀咔嚓了还要律法做甚、还要那么多衙门做甚、还要我们督刑府做甚!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案犯心服口服认罪伏法,接受律法的严惩!”
这个道理金亦煊之前也和陷入自己思维的赵铁生说过。他就是觉得督刑府若想真正揪出段天风怕是相当困难,试问一只快要成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露出自己尾巴!
他幽幽叹口气:
“又是块硬骨头啊…”
“就算是真是块硬骨头也要啃下去!”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小安子突然亢奋的拍了下自己大腿,响亮的肉声听着就疼!
少年也是疼的呲呲牙,但转瞬又昂首挺胸:
“师父您之前教导过我们,不管任何人只要做了错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让坏人受到惩罚、还好人一个公道,这就是我们督刑府存在的意义!”
少年的声音洪亮又有力,在偌大的书房甚至还响起了回声。
沈夏安歪着头看他,嘴角含着一抹浅笑:
“你小子还成啊,看来师父之前的唾沫星子也算没白费!”
被夸的少年嘿嘿笑着,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小安子说的没错,这事儿不但要查、还要彻查到底!若那段天风真是当初的盗墓贼头领,他休想继续逍遥法外!”
沈夏安转头看向书桌后方面色凝重的青年,低声道:
“大人,据我所知入朝为官者的履历是不是都有专人保管?”
“嗯,在户部。”
“您能不能在不惊动段天风的情况下把他的履历调出来!”
“户部尚书口风严谨,我会叮嘱他不要将此事外传。”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先从段天风的履历查起,最好能去他老家走一遭,看看他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胡编乱造!”
“暗影”两人同时起身,恭敬道:
“大人,还请将此事交由属下等去办,一定会尽快出结果!”
顾宴之点头应允。
几人又继续就此事细节做了一番商议,等再从书房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事不宜迟,顾宴之即刻赶去户部尚书府,“暗影”二人也紧着回去安顿兄弟,小安子则是被派去领着两个衙役乔装打扮到段府门外盯梢。一时无所事事的沈捕快想了想,索性叫上金亦煊一起去看看被安置在城中的二嘎和小虎子兄弟俩。
正是这兄弟二人的缘故才牵扯出后来青山村一系列连环杀人案。当初沈夏安看兄弟俩可怜便暂时安置在督刑府,后来他们去往青山村后陈捕快怕兄弟俩不适应干脆在城里给他们租了间小院儿。
在陈捕快的介绍下二嘎现在在小饭馆里做跑堂,小虎子则是进了学堂念书。周围邻居都知晓兄弟俩可怜身世、再加上有督刑府照料着,他们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
二人即刻出发。
回到主城后,金亦煊让车夫直奔自家点心铺子,就跟抢劫似的打包了好些点心!又去自家酒楼打包了几个硬菜,还去朱掌柜那里装了十几套两兄弟尺码的衣服,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早就目瞪口呆的沈夏安出发。
车夫按照陈捕快给的地址在城中大小巷子里左钻右转,最后终于晃晃悠悠停在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门前。
沈夏安率先跳下马车探头一瞅就乐了:
“大门没上锁,看来咱们来的挺是时候。”
金亦煊也下了马车,微微皱眉打量着四周说不上干净的小巷子:
“陈大哥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地方,确定能住人?”
“怎么就不能住了,普通人家的老百姓不都是这样住的!”
沈夏安走到紧闭的木门前,抬手敲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翻愣他一眼:
“金大公子若是觉得这里赃就先回去,没人拦着您。”
金亦煊摸摸鼻子,转瞬间就换上一副笑脸凑到小人儿跟前:
“本公子哪里也不去,就跟着小夏!”
沈夏安转头不看男人那张明媚笑脸,抱着胳膊往旁边挪了挪:
“你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男人一点也不见外的又往前凑:
“那也是一块喜欢沈捕快的狗皮膏药!”
沈夏安俏脸微红,正要骂上两句就听院儿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男童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呀?”
话音刚落木门就开了条缝,一颗圆鼓隆冬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