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夏安第三次来李尚书的府邸。
头一次她和金亦煊一起过来堵李尚书的小舅子董森,第二次则是为了让董森放松警惕特意和顾宴之一起登门“赔礼道歉”,而这一次却是李尚书亲自邀约。
三次来均是不同的心境。此刻沈夏安看着对面那正一直对着顾宴之讪笑的肥胖男人,心里不由感慨万分:
果然在官场上混的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儿!说起来他们督刑府可是抓了这位礼部尚书的小舅子,据说其夫人为此当时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儿把李尚书直接折腾去半条命!李尚书被逼无奈为这事儿明里暗里也找了好多次顾宴之说情,却都被青年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董森被抓的消息在城中传开令李尚书颜面扫地,胖男人气的不止一次当众扬言这一生都和督刑府的人势不两立!也自那之后李尚书再没与顾宴之说过只言片语,就算每次上朝下朝偶然碰上也是假装没看见。
今日早朝之后顾宴之出宫回府的途中,被李尚书的软轿直接拦住了去路。胖男人一改之前在朝堂上的冷脸,笑的和蔼可亲的一再盛情邀请顾宴之到他府中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顾宴之原本就不待见此人,他正要一口回绝,却被对方告知此事事关礼部侍郎段天风和六王爷!顾宴之料他不敢耍滑头,应承下来后回衙门换了身常服又唤上沈夏安,俩人再一次来到尚书府。
他们才刚到大门口得到消息的李尚书便亲自出来相迎,态度殷勤的俩人都浑身不自在!但凡脑子不傻的都能瞧出来,这人绝对另有所图。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原本正和顾宴之寒暄的李尚书望向她。油亮的一张胖脸硬生生又多挤出几道纹:
“多日不见,沈捕快瞧着越发漂亮了!”
沈夏安也跟着扯扯嘴角儿:
“大人您才是越发精神。”
她原本以为这人就是随便糊弄几句了事,不想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人长的又美功夫又好还特聪明,天下间像沈捕快这般奇女子实在不多见!沈捕快今年有多大?是十七还是十八?”
“李大人,属下今年刚好年满二十。”
“竟都二十了?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沈捕快生的秀气看着就嫩。”
李尚书生了一双和自己大脸盘子极不搭噶的绿豆眼,尤其笑起来看着很是滑稽:
“之前未曾听闻沈捕快定亲的消息,不知沈捕快可曾议亲?”
坐在他旁边的顾宴之眉头微皱。
沈夏安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笑道:
“属下还未曾定亲。”
“哎呀,沈捕快可不要嫌弃本官话多,临安城中像你一般年纪的女儿家可是有好些已经做了娃娃的娘!沈捕快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仕途什么的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要为自己找个好归宿才是!”
我找不找好归宿干你个大胖子什么事儿…
沈夏安心里吐槽,但面上仍要维持着假笑:
“多谢李大人关心,这事儿属下会看着办。”
“唉,话虽这么说但你们年轻人能懂什么。”
李尚书并不打算就此结束,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两分:
“本官堂兄家的儿子今年十七岁,那孩子是本官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打小就比同龄人成熟稳重,打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跟着他爹走南闯北学做生意。去年开始他爹娘就一直托本官给那孩子说上一门好亲事,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本官觉得沈捕快和本官那侄子倒很是相配,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若是沈捕快同意的话不如…”
“多谢大人您的好意。”
沈夏安笑吟吟地打断他,恭敬的拱拱手:
“不过婚姻大事自当父母做主,而且属下近来也并不想讨论这些。”
这是变相的拒绝了。
“沈捕快莫不是不好意思?不过你说的也对,要不本官先去找你爹娘说说…”
“李大人。”
顾宴之不愉的打断他,声音已然有些发冷:
“既是沈捕快的私事我等还是要尊重她的想法和意见,还请李大人莫要再提及此事!”
李尚书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顾宴之不怎么高兴?
“对对对,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儿自然勉强不得!那什么,待会儿也正好到了吃饭的点儿,本官已命厨房准备酒菜,顾大人和沈捕快这次一定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才是。”
这人罗里吧嗦的就是不往正题上扯,跟他这么干耗着指不定要耗到猴年马月!
顾宴之当即放下手中茶盏,清冷凤眸盯着男人:
“李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也没必要浪费时间。您那会儿说要和本官亲口说事关段天风和六王爷的事,不知您想说的是什么?”
李尚书脸上笑容缓缓收起,挥挥手打发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也退下去。那管家很有眼力见儿,走出门外还把门带上了。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三人。
李尚书本还想卖卖关子,但见督刑府的两位皆已经面露不耐也只好收起此心思。
“既然顾大人如此直接本官也没必要再卖关子,要不然实在没劲。”
说到这里白胖男人神色突然一变,身体微微往前探着凑近顾宴之:
“顾大人可知陛下已生出有意要把本官撤掉的心思?”
沈夏安讶然的抬起头。
顾宴之也是微微一怔,眉峰微皱:
“李大人何出此言?这话本官从没听说过!再说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等能猜,未经证实的流言李大人不要轻易相信。”
“顾大人,本官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本官可以确定方才的消息绝非流言!也罢,事到如今本官若再有所隐瞒想必顾大人也不会相信,本官就直接告诉您吧…其实这消息是宫中的人透露给本官的,是他亲耳听到陛下和六王爷提起此事,六王爷当时还向陛下提及要把他那宝贝女婿段天风提到本官的位置上!”
“什么?你竟然在宫中安插眼线?”
顾宴之目光骤冷神情突变:
“李大人,你可知这向来是宫中大忌!此事若被陛下知晓你和宫中那人都不会落得好下场!”
“知道知道,这些本官都知道。”
顾宴之气势实在有些吓人,饶是李尚书早就有准备但仍旧出了一脑袋汗。
“顾大人才回来临安城没多久不清楚也正常,其实但凡是朝中官员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而且官阶越是高宫中眼线也就越是多!就说六王爷,他的眼线更是遍布整个皇宫内院,要不然宫中这些年的风吹草动他怎可能第一时间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