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宽敲响那朱红色大门的时候,沈夏安明显感觉到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身体一僵。
“别担心,有我在。”
沈夏安借着裙摆的遮掩,小拇指轻轻勾了勾对方掌心。
帷帽挡住了金亦煊脸上的神色,不过他的小拇指也有所回应的同样在沈夏安手心勾了勾。
那意思让她放心。
沈夏安心中一暖,脑袋刚转回去就感觉自己掌心又被轻轻勾了勾。她赶忙再次转身,低声问道:
“怎么了?可还是觉得心里别扭?”
带着黑纱的帷帽轻轻摇了摇,好听的男声从中传出:
“我没事儿,不把那仨男人当人看就成。”
沈夏安点点头,见他并无任何异常又将脑袋转了回去。
这会儿院里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沈夏安正努力调整脸上表情时却感觉自己的手心又被轻轻挠了两下。
她又又转过头:
“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我很好…小夏总是问我,你是不是很紧张?”
“不过是要见三个娘娘腔,我才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那你方才挠我掌心可是有何事?”
“挠你掌心?我没有啊。”
“嗯?真的?”
“真的,我手一直背在身后压根儿就没动。”
“别闹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嘿嘿师父,其实是我!”
站在最后面的少年突然探过脑袋夹在二人中间,笑眯眯的表情好不得意:
“方才看你们两个手指头勾来勾去的,我也就跟着凑凑热闹!”
“你小子…”
沈夏安正要说教就听前方大门“吱呀”一声已经被打开,她只好暂时放过傻徒弟连忙转过身。
开门的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生的白白胖胖贼眉鼠眼很是有些滑稽。
看见左宽后白胖男人明显一愣,随即赶忙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出来。
“哪里吹来的风竟然把左镇长您给招来了,小的实在不知有失远迎,还请您莫要怪罪才是!”
边说还边拱着手弯腰作揖。
“华管家不必如此客气,是我不请自来何来失礼之说。”
左宽虚扶一把将人扶起。
小安子又贱嗖嗖的伸着脑袋凑到前面俩人中间,压低声音小声嘟囔:
“瞅瞅,人家还有管家呢,配置可是够齐全的!”
沈夏安直接伸手把少年的脑袋摁了回去。
那白胖男人这会儿也抬眼看向站在台阶底下的三人。稍作打量确定都是生面孔后他神色立马变得警惕:
“左镇长,这三位瞧着眼生怕都不是咱们桃李镇的人吧!不知您带他们过来的用意是…”
“这三位都是临安城来的贵客,我那三位兄弟之前也曾在我家中见过,今日我带他们过来是特意正式拜访拜访三位兄弟。”
“拜访啊…”
白胖男人视线在台阶底下的三人身上逐一扫过,眼底浮上毫不掩饰的嫌弃:
“想必左镇长您也知道这两日外面情况比较特殊,况且我家主子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忙,怕是实在没时间见些无关紧要之人。”
“还请管家进去通报一声,三位兄弟若当真不见左某再将他们带走便是。”
“实在不好意思左镇长,我家主子们之前便告诫过,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们。”
这管家看着对左宽恭敬实则谱儿也够大的,看见镇子里的一把手非但没有立即将人请进去反而站在门外直接盘问。
主人的态度直接影响下人,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定然也是受他那三个主子影响所致。
左宽好歹也是一镇之长,无论是桃李镇的百姓还是兵营里的士兵对他哪个不是恭敬有加!哪怕是华家三兄弟背后再使什么阴招儿、明面上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现如今区区一个管家态度竟然如此傲慢,大汉当即阴沉下脸!
“华管家好大的谱儿、我竟是不知在这桃李镇我还要看人脸色行事!你现在就回去把你那三个主子都叫出来,我倒是要当面问问他们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下人的、还是说这其实根本就是他们的授意!”
说罢左宽狠狠一甩手,一脸怒色不加掩饰。
那白胖管家之前的确是没少受华家三兄弟的态度影响,在他心里也是从未把左宽这个镇长放在眼中。可人家毕竟是一镇之长,在权力地位上来说更是直接压在他家主子头上,真要计较起来自己也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当下他就跟变脸似的态度急转,虚伪假笑再次浮上脸。
他急忙拱着手又连连作揖:
“都是奴才不对、都是奴才不会说话、还请左镇长莫要生气!奴才性子一向直说话不过脑子、不过对镇长您绝对没有半分不敬之意!奴才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还望镇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和奴才计较!”
“行了行了。”
左宽也不想看他这副虚伪德行,看也不看他冷声道:
“我也不为难你一个做下人的,既然你不让我进去我不进就是。我知道你家三位主子如今都在府中,你且现在就进去通报,我就在这等着就是。”
“镇长,奴才不是那个…”
“莫要罗嗦、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
白胖男人脸上一阵尴尬,踌躇片刻见左宽态度坚决,只好转身进府通报去了。
小安子伸着脖子顺着打开半扇的门往里面瞅了瞅,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就笑眯眯的几步跨上台阶走到左宽身旁:
“真没看出来左镇长摆起架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胖男人的态度也真是让人瞧不顺眼,的确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让小兄弟见笑了,若非他态度轻蔑我也不会发火。”
左宽无奈一叹:
“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当镇长的无能,才会让一个奴才都敢爬上头来放肆!”
沈夏安道:
“左镇长也别这么说,他之所以会这般必然是受主子影响!兵营那边什么情况我姑且不知,不过据我所知桃李镇的百姓对左镇长都很是感激和信服。”
这话并非是她说的客套话,之前她特意找客栈那位名唤瓜皮…皮瓜打听的。那青年接连两晚都亲眼所见恩人镇长亲自到客栈来找他们,心中料定他们肯定是在商量着什么很重要的大事,而且双方关系肯定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在沈夏安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打听左镇长的为人时、他当即毫不吝啬的把大恩人从头到脚全夸了个遍!当然他的确是故意有些夸大,但左镇长上任十年来少为桃李镇的百姓做实事也是真的,镇中百姓对他也确实很是信服。
最起码他比住在这个府里那三个只知道卖弄风骚的娘娘腔要强的多!
“沈捕快是知道内情的,这话从你嘴里说出左某羞愧难当。”
左宽汗颜:
“我做下的错事根本无法获得原谅,也唯有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左某不求别的,只求子孙后代日后活在世上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金亦煊小声嘟囔了一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音刚落就听院里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动静应当不止一人。
小安子赶紧跳回台阶下面,他刚刚站定三道身影便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正是华家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