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元绍知道,这三万北府军是自家侯爷当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心血。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当真发生的时候,莫说自己侯爷,就算他自己,心底都比好过。
“踏马的谢老儿。”
萧寒脸色阴沉的骂道。
“陈庆召带领的十二万铁骑,七八日前赶到拒北城背后,一直埋伏在山坳里。”
潘元绍苦笑。
“冲出来的北府军残兵往哪个方向走的?”
他问道。
“往西。”
潘元绍道:‘我已经派人全力打探,这几日应该就有消息。’
“报。”
有轻微快步入殿:“侯爷,府外有一人,自称是北府军的士卒,想要求见侯爷。”
“带进来。”
他开口。
“诺。”
很快,亲卫便将人带入大殿。
浑身是血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属下终于见到侯爷了。”
“你是哪一营的。”
“回侯爷的话,属下是天字营,关统领麾下探马。”
“关温麾下的。”
萧寒挥手,柔和真气将其托起来,语气凝重,“你们还剩下多少人,现在在哪里?”
“从拒北城冲出来的时候,死伤了两百多弟兄,这剩下八百多,一路上被北魏大军追杀,有死伤了不少。”
“我离营的时候,这剩下五百人不到。”
男人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破烂的黑色大纛,上面满是鲜血,双手捧着大纛,举过头顶,“这是关统领让我带出来的北府军大纛,转交给侯爷。”
萧寒接过大纛,脸色愈发的难看。
“城破之前,徐将军言冀州已无北府军的容身之所,让关统领带着我们来西凉,投奔侯爷。”
男人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骂道:“那谢玄礼让我们北府军死守拒北城,却不给我们粮草军械。”
三万弟兄守了四十多天,树皮草根,蛇虫吃光了,最后只能靠着凉水充饥。
派出去的求援的形式出城后便杳无音讯。
既无一兵一卒,也无一粒粮食,一口刀剑的支援。
“血影,将人带下去。”
萧寒看着他,“我自会去接应关温他们,你安心在府里养伤。”
“多谢侯爷。”
士卒重重的磕头,这才跟着血影去后院。
片刻之后,郡守府内战鼓响起,一炷香的功夫,城内诸将尽数到场。
“侯爷,可有战事?”
廖欢问道。
“关温带着仅剩下的数百骑北府军来投奔咱们了。”
他开口。
“真的?”
廖欢兴奋:“那小子早就应该来了。”
“到哪里了?”
“应该快到朔阴了。”
萧寒摇头:“廖欢,你领两万幽州骑,并两万玄甲军,共计四万铁骑,从常山出发,一路北上,持有我的令箭,从朔阴而过,前去接应关温等人。”
“诺。”
廖欢起身抱拳,“还请侯爷放心,末将一定将北府军的弟兄们平安带回来。”
“若是路上遇到冀州兵马阻挡,出示本侯的令箭,若是他们不退,便宰了。”
“秦元霸,你率领神策军,驻扎在浦城,若是廖欢和朔阴的冀州军开战,即刻北上。”
他眯起眼睛,不经意间,淡淡的杀气浮现。
领了令箭之后,廖欢便去常山大营点兵,四万铁骑冲出大营,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跨过浦城,昼夜兼程,直奔朔阴。
遣散了诸将,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清瑶很少看到自己侯爷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也没有心情说笑嬉戏,就在殿外的空地练剑。
冀州北魏大战还在继续,双方为争夺拒北城,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北魏军神对阵白衣兵仙。
三日后。
朔阴城外。
数百骑正在大地上狂奔,披着破烂的甲胄,手里提着残缺的兵器,浑身上下,伤口混着鲜血,有的已经结痂,有的皮肉外翻,流脓冒血。
真是从拒北城冲出来的北府军残兵,千骑出城,现在只剩下两百骑左右。
关温回头,他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鼻梁到脖子上,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皮肉尚未愈合,策马之时,扯动伤口,不停的往外冒血。
他回头,之间身后灰尘冲天而起,密密麻麻的北魏骑兵正在尾随而来,一眼望不到头。
“兄弟们,再撑一撑,前面就是朔阴城。”
关温的声音嘶哑,就像垂死的野兽,嘴唇裂开,鲜血淋漓。
“咔咔咔”
接近朔阴百丈,却见城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箭雨,关温眼疾手快,勒住战马,漫天箭雨落在他的身前,倘若往前十丈,顷刻间就要被射成刺猬。
“驭。”
两百北府军停下,朔阴城们打开,一员虎背熊腰的悍将提刀策马而出,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冀州铁骑,立于朔阴城下。
那提刀将大喝:“叛将关温,率领北府军擅自开城门,引北魏大军入拒北城,罪不容诛。”
“奉后偶也之命,所有北府军士卒,就地诛杀。”
身后追来的北魏铁骑也停下来,北魏冀州大军之间,夹着两百的北府军。
前有狼,后有虎,声逢绝境,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关温无力去争辩,也不想去争,他看着麾下的弟兄同袍,咧嘴,“弟兄们,可还记得这里?”
“当年侯爷就是在这里,大纸盒咱们大破北魏五万铁骑。”
“今儿个,咱们就算死,也算回到了故土。”
胯下的战马不安的嘶鸣,关温举起手中的断兵刃,大喝:“北府军,可还能战。”
“能战。”
“能战。”
两百北府军精骑,结成战阵,举起兵刃,杀气腾腾,虽死而无惧。
“轰隆隆”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响起惊雷,大地颤抖,飞沙走石,煞气冲天。
紧接着一声爆喝从远处传来。
“西凉将廖欢在此,谁敢伤我北府军弟兄。”
澎湃的杀气铺天盖地,一支黑甲铁骑正朝着朔阴而来,当先一骑,策马越出,好似铁塔般魁梧的身躯,披着黝黑的战甲,手提一口斩马大刀。
“西凉将廖欢在此,谁敢伤我北府军弟兄。”
一声大喝。
宛若晴天霹雳。
震得朔阴城下的北魏冀州铁骑头晕眼花,大脑嗡嗡作响,许多士卒,甚至从马背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