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白,大日破晓而出,自天地间升空,金色的霞光掠过山野江河,最后洒在西凉大地上。
水云山沐浴在漫天的霞光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观雨湖众多白鹤已经相熟,见到萧寒也不怕反而凑过来,扑腾着翅膀,在面前的湖水中嬉戏打闹。
“咯咯咯”
“咯咯咯”
他撒了两把谷壳在水中,听到声音,老柳树下,几只鸭子立马冲过来。
却被白鹤打的抱头鼠窜,只敢躲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白鹤吃自己的粮食。
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真是恶霸。”
萧寒又从竹篮掏出一把谷壳扔下,笑骂道:“也就是本公子,若是被清瑶瞧见你们欺负她的鸭子,非得拿棍子,跟着你们撵。”
倒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清瑶却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有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养的家禽不长个,便偷偷蹲守在旁边的竹林里。
发现每次只要等自己走远了,这几只白鹤便落下来,不止抢吃的,还要殴打她的鸭子。
暴怒之下,提起棍子将他们撵出观雨湖,可惜这几个家伙脸皮厚,等会便又跑回来。
“你又喂他们。”
熟悉的声音入耳,萧寒回头,清瑶鼓着腮帮子走过来,埋怨道:“自打让你喂鸭子,全便宜了那几只白鹤。”
她拿过竹篮,蹲下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唤着它们,几个白鸭子似乎瞧见救世主,纷纷围过来。
“改明儿,我去找虎痴借张连弩来。”
“好啊。”
萧寒笑道:“记得分我一口。”
……
六月中旬。
萧寒带着宁熙去八郡地界走了一遭,各地的禾苗长势极为不错,放眼望去,整个西凉大地皆笼罩在翠色之中。
尤其以幽州五郡和西凉的禾苗最好,下邳和上党的田地都是这几年新开垦出来的,所以长势要差一点。
幽州五郡,土地不算贫瘠,只是前些年,冀州穷兵黩武,苛捐杂税极高。
再加上去年和西凉对峙,以至于荒废了一年的耕种,并入西凉之后,推行西凉衙门的政令,轻徭薄赋,鼓励耕种,衙门出种子,农具,田地开垦越多,粮食种的多,还能得到各种赏赐。
再加上去年以工代赈,兴修了大量的水渠,疏通河道,平整土地。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彻底让幽州五郡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马车缓缓的走在平整宽广的官道上,此行除了清瑶和审配外,就带了虎痴和七八个亲卫,都穿着便装。
“如何。”
马车的帘子掀开,宁熙这位西凉候妃探出头来,远眺四周,放眼所及,都是清幽幽的禾苗,官道两旁,阡陌纵横,田间地头,还有许多农人在除草。
“也许,这才是桃源乡。”
她轻声道:‘刚才我还听见过路的商贩在谈论夫君的新政。’
“这些年,我在西凉,广推新政,广开商路,初见成效。”
萧寒道:“这还是在幽州五郡推行第一年,以后每年五郡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届时,其余两个州的百姓都会蜂拥而来,没人支撑,空有一个镇北侯的爵位,又有何用?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宁熙感叹:“夫君做个西凉候屈才了。”
“哈哈哈。”
他大笑。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往常山而去。
残阳西斜,爆发出明晃晃的金光,山野波光潋滟。
每隔半个时辰,官道上便有一支骑队往来巡逻。
“侯爷,前面就是郭城了。”
审配道:“咱们今晚可以在郭城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刚说完。
迎面便有一辆马车驶来,在萧寒的车驾前停下,驾车的中年男人下车,抱拳问道:“前面的,可是西凉候车驾。”
审配右手随时准备拔出腰间的乾刀,清瑶打马上前,俏脸冷漠,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学宫旬夫子坐下二弟子,陈理。”
男人自报门户。
马车帘子掀开,萧寒下车来。
“正是。”
陈理点头,亦是掀开帘子,两鬓斑白的老儒自其中走出,面色祥和,虽然看起来有些消瘦,实则极为硬朗。
步履之间,苍劲有力,目光如注,两手叠放:“草民旬龙,见过侯爷。”
“旬夫子客气。”
萧寒躬身行礼,表达自己的尊敬。
“夫子是如何认出我的?”
他好奇。
“本侯轻车简行,不曾招摇,也没有甲士随行。”
“哈哈哈。”
旬夫子捋着胡须,淡然道:“侯爷虽然不招摇,可这七八个侍卫,虽然穿着粗布,却一个个似虎狼,杀气腾腾,不是凡物,再加上听说侯爷春秋两季,都会在各郡县巡查,老夫便有所猜测。”
“夫子慧眼如注,本侯佩服。”
萧寒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
旬夫子,本名旬龙,常山旬氏的老祖,辈分大的吓人,算起来应该是旬英的叔爷辈。
年轻时曾云游天下,四处寻访名师,修出满腹的学问,官至太常寺光禄大夫。
后来辞官隐退,入学宫修行,至今已有四十余年,门下弟子无数。
在儒门之中,个极高,这样一尊大人物,若是没必要,不可平白交恶。
“本侯早些时候,就听说夫子要回常山探亲,本想迎接,结果忙起来,便忘了这茬,还请夫子海涵。”
他拍了拍自己额头,一脸的歉然。
“侯爷肩负这西凉八郡,数百万百姓的重担,哪能念着我一个老朽。”
夫子摇头:“若是因为我一个人,感悟了公事,那我才担不起呢。”
“夫子,可在幽州五郡走过了?”
萧寒问到。
“走了,也看了。”
旬夫子点头:“所见所闻,的确让老夫眼前一亮。”
“夫子谬赞了。”
他抱拳:“本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夫子可否应允。”
“侯爷请说。”
“虽说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之下,西凉有些生机,可本侯乃是武将出身,再加上名声不好。”
萧寒神色坦然:“虽然颁布了招贤令,招揽了许多有才能的贤能之士,可西凉各地,还是缺少干吏。”
“本侯斗胆,想借父子的才华和名声一用。”
“哈哈哈。”
旬夫子大笑,“西凉候倒是爽直,不藏着掖着。”
“在夫子的慧眼下,藏着掖着无用。”
他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