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那老夫便与你说上一说。”老者清了喉嗓。
“斋醮之事,乃沿海之地一习俗,犹若尔等过年之时的祭祀盛典,所谓‘斋醮科仪’,便是醮祷活动所依循的规矩礼法。通常分为阳事与阴事两类,即有清醮与幽醮之别。清醮旨在祈福谢恩、祛病延寿、祝国迎祥、祈晴求雨、解厄禳灾、贺寿庆典等,此乃太平醮之属。幽醮则含摄召亡魂、沐浴引渡、破狱开湖、炼度施食等,乃是济幽超度之斋醮。”
老者觑我一眼,见我正凝神倾听,目不转瞬。“可明白了?”
“嗯嗯,即是每逢佳节,在道教宫观之内,我所见道长们身披金丝银线织就的道袍,手持各色法器,吟咏古老曲调,于坛场中翩跹起舞,犹如上演折子戏一般,这便是道教的斋醮科仪吧。”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那回我们举行的斋醮,持续三日,至最后一日,按本地风俗还会请来戏班唱戏,人神同乐,届时不仅本镇百姓,四邻八乡之人亦会蜂拥而至,热闹非凡。前两日平安无事,郑老爷与黄道长预感到可能会趁此喧闹之际动手抓人,故而当日他们和保安团团长都格外警惕。”
“那一日,大戏自下午开场,直演至后半夜。眼看戏近尾声,人群渐次散去,忽闻轰然一声,仿若闷雷自天际滚落,黄道长一听便知大事不好,那声响来自西南角,正是他施展符箓的动静,料想是遇上了麻烦。”
说到紧张之处,我不由紧紧握住唐氏宸的胳膊,目光炯炯地盯着老者。“然后呢?”
“随后,黄道长立刻示意保安团团长率人奔赴西南角查看究竟。待众人赶到现场,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遥望西南方向,一道黑影正疾速奔逃。大家立即紧随其后,但不论如何追赶,始终与那黑影保持着一段距离,似是无法接近。郑道人暗中掐诀,猛喝一声,将诀印朝前掷出,只见前方黑影应声倒下。待众人赶至跟前,才看清那倒下的黑影竟是义庄失窃的一具尸骸,此刻仍在微微颤抖,而这具尸骸怀中,竟抱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童,正是之前选定的十五人之一。”
“尸骸还能奔跑?”我不禁喉头发紧。
【注:原文内容未提及“shiti”一词,此处根据上下文理解推测可能指代“尸体”,故使用“尸骸”进行替代。】
正当众人屏息凝神之际,那具尸变之物忽地挣脱了两名护镇壮士的束缚,腾身而起,疾如奔马,复又向前狂奔。老者言至此处,神色益发庄重。
“镇上的保安团主与两位道长亦紧随其后,这一追又是数十里,直追至镇外的官道之上。但见前方火把通明,几十名身影在道路中央列阵以待,其中赫然立着一位白发苍髯、身穿皓衣的老者,骏马之上,其身影在火光中尤为醒目。”
“莫非那位……”
“正是那个恶徒!他……再看那马下簇拥的数十人,皆是双目翻白,衣衫破烂不堪,有的甚至皮肉腐烂,骨骸可见,而在人群中,我依稀辨出了阿华的身影。”
老者语声微颤,个中悲痛,我等闻之亦能感同身受。虽未详述,但料想那少年恐怕已身处险境。
“这贼子嚣张至极,朗笑一声:‘你们本有活路不走,偏要闯入鬼门关,省城几百兵马都奈何不了我,就凭你们这十几条好汉也敢来抓我?真是自讨苦吃!今日便让你们全数葬身此地。’话音刚落,口哨一响,那几十号行尸走肉疯狂扑向众人。保安团长下令放箭射杀,然而箭矢射在他们身上,仅是令其身形微震,全无效果。”
“眼看着就要被冲垮之际,郑老爷足尖一点地面,稳稳坐下,手中铃铛摇动不止,口中诵咒不断,那些行尸闻得铃声,竟纷纷止步不前。那白发老者显然未料到队伍中尚有高人存在,他指向郑老爷冷笑道:‘红阳劫至,圣母命我接掌大局,你若识相,归顺于我,日后自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老先生叙述至此,情绪愈发激动,我们听者亦是心弦紧扣,如痴如醉。
“我追随人群,意图靠近阿华,一头扎进了那群非人非鬼的怪物之中,却反被冲击回来,终致昏厥倒地。”
“那边郑老爷对贼人的威胁充耳不闻,只专心致志摇铃念咒。白发老者见状,也在马上掐诀施法,奇特的是,他用的是左手而非右手。黄道人目光犀利,借火光瞧去,发现他右手缺了一指,顿时惊喝道:‘原来是你这贼子,可还记得当年硫磺火阵?当年让你侥幸逃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白发老者闻言面色微变,冷笑回应:‘当年遭你们暗算,致使我大计未成,今日新仇旧恨,咱们一并清算,你们谁也别想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