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宸将前因后果向两位武林前辈简述一番,吴老一听,便对唐氏宸言道:“你且把解药瓶子拿来让我瞧瞧。”
唐氏宸闻声自怀中取出那装有解药的玉瓶,递于吴老。吴老接过瓶子,凑近鼻尖细细一嗅,“这解药无误,可为何会出现此等情况?”
“此事暂且不议,先顾及姑娘安危要紧。”
吴老疾步至我榻前,低头审视我的伤势,神色忧虑,“这丫头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须得立即送往医馆。”
外公闻此言,脸色瞬间煞白,急切催促道:“还愣着作甚,赶紧送倩倩去医馆!”
唐氏宸双目赤红,怀抱我轻柔地安置在马车之中,紧紧搂住我虚弱的身躯。外公则稳稳驾驭马车,吴老坐于副驾位上,马蹄踏破夜色,飞驰而去。
“倩倩,你可别吓唬为师……倩倩……”唐氏宸紧抱着我,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显露出他此刻内心的极度紧张。
“你好好护着她,我们很快就到。”吴老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把这个贴在丫头额头上,要保住她的元气不失。”
唐氏宸依言将符箓贴在我额上,我顿感一阵清灵,悠悠转醒。
“唐氏宸,我这是怎么了,怎的肚子……肚子这般疼痛。你该不会是打我了吧?”我心中酸楚难抑,想到唐氏宸即将与他人成婚,又忆起他刚才的亲昵之举,心中更如刀绞,然而下腹剧烈的疼痛却让我不得不保持清醒,究竟发生了什么?
“倩倩,你醒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别怕,我就在这儿。你定会好起来的,孩子的事我们日后再说,你不必忧心,你一定要……”唐氏宸语无伦次,我一时难以理清头绪。
然而,我还是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信息,我……我竟然怀孕了?孩……什么孩子……
我瞥见自己身下的血迹,刹那间明白过来,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有了身孕,而现在……我的孩子没有了!
“唐氏宸,我,我是不是怀上了你的骨肉?!”
我面色苍白如纸,因失血和唐氏宸透露的消息而交织着惊恐、悲痛的情绪。
“是……但你身中蛊毒,我是为了……”
“不必多言!我只问你,我的孩子是否已离我而去?!”
我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此刻,我浑身颤抖不已,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
“确是如此……但你身中奇蛊,我此举实属无奈……”
一口鲜血竟因此情此景喷涌而出,原来,我一直未曾察觉体内那个小小的生命存在,如今,我失去了这个生命……一个曾在我体内悄然生长、如今却消失的生命……
“倩儿,倩儿,莫要忧心,当今武林中医术之高明……”我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眼前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次日,我在一片朦胧中悠悠醒来,只见四周皆是雪白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消毒水的气息。我微微抽动鼻翼,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按在腹部……
原来这一切并非梦境,我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那是我和唐氏宸的骨肉……
我一直以为这个孩子的失去是因为自己不慎所致,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然中了蛊毒。
此刻,我躺在病榻之上,身边空无一人,显然唐氏宸他们特意为我安排了一间静谧的独院病房……
“外祖父?唐氏宸?吴老前辈……”
四下无人,我按下床头的唤铃,“可有人在?能否请一位姑娘过来一下。”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久卧床榻,四肢有些麻木……
“哎呀,女侠您别乱动,您才刚刚做完手术,身子虚弱,快躺下吧。”
一名小护士疾步走来,慌忙扶我躺好,我微笑着向她致谢,“我……我那孩儿,是不是已经……”
见我如此问话,小护士轻叹一声,“女侠有所不知,您昨日来时情况万分危急,那位男子,想来应是您的夫君吧,他紧紧抓住我们主诊医师的衣襟,逼他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当时把我们吓得还以为你要仙逝呢……”
“幸好女侠吉人天相,安然度过此劫,若不然,我看那位男侠怕是要把这医馆拆了不可……”
“我……”其实我想说,我和唐氏宸,并非夫妻,他于我而言,身份实属难解。
“孩儿虽离世,但女侠年轻力壮,往后日子还长,不必太过难过。我看令郎也是痛苦至极,或许比你还难以承受,昨日之事,唉……”
“多谢姑娘关心,我这就安心修养。对了,腹中余毒已清,该当如何调养?”
“放心吧女侠,我去为您取一份特制的疗愈膳食,您刚经历完排毒洗脉的大阵仗,一定要保重身体,否则将来落下病根,苦的可是自己。”
这位小护士的体贴入微让我心中暖意融融,犹如江湖中的贴心小妹,不禁让我想起了师门的小师妹阿瑶。
念及阿瑶,我料想她们二人必定在家焦急万分,我得设法通知她们一声,否则让这两个丫头独自在家,我实在难以安心。
我摸索腰间的传音石,启动之后熟练地给小敏发送消息。
“师姐,你怎么还未归?现下何处,一切可安好?我即刻去接你,你与唐氏宸……可有恙否?”
林清雪我闻声一颤,小敏那焦急的嗓音如同破晓时分的清笛,穿透了静寂的病房。心头一阵酸楚,未及抑制,泪水便簌簌落下。
“小敏,我……此刻身在医馆之中,你可否前来接我回家?”
“医馆?师姐,这是何故?莫急,我即刻赶来,究竟哪家医馆,哪间厢房?你且安心等候。”
通话尚未结束,已闻得小敏与阿瑶匆匆赶来的动静,“身处亲人关怀之中,实乃人生之幸。”
小医女瞥了我一眼,悄然退去,唐氏宸仍未归来,此刻我孤身一人,也罢,或许他认为我不足以守护这个孩子,故而离去。今日,正是他与姜乐华定亲的大喜日子,怪不得如此匆忙。
“唐氏宸,你所言可是真心?”我卧于榻上,思绪翻涌,难以入眠。
“这不是林清雪么?”抬眸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不是别人,正是那姜乐华。
只是,姜乐华此时不应正在唐氏宸的订婚宴上吗,怎会出现在这医馆厢房,难不成不怕冲撞?
“姜乐华,你来此作甚?难道是来看我的笑话?现下你不该在唐氏宸身旁共享订婚之喜,却跑来我这病榻之前,不怕沾染晦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