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家伙。”
吴老笑骂两句,又将目光转至我们身上。
“这些小辈哪能知晓千百年前的事,说起来咱们这一行,早在江湖初开之时便已存在。”
吴老拿起手中的烟斗,外祖父为他在其中填入些烟叶,又点燃火种。吴老叼着烟斗,吞云吐雾一番后,抛出一个问题。
“可曾听说过辰州符箓?”
吴老看向我和席少侠,见我们都摇头,便接着解释:“辰州符其实可以拆开来理解,一是辰州,二是符箓。”
“我还以为是某个地方特有的符咒呢。”
“非也,辰州符其源流可追溯至夏商时期乃至更早,在古时五溪流域,即今日湘西之地,盛行巫傩文化,此中不仅包含苗疆的巫蛊之术,更有侗乡再生人的秘法,皆为巫傩文化的一脉。而这其中的核心地域,便是辰州。”
吴老的话语仿佛引领我们步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按他的说法,史前时代人类就已经有了祭祀神灵的行为。
“可曾耳闻湘西流传的一种男女老少皆会的绝技——定鸡术?”
“何为定鸡?此乃何物……”
我确实未曾听闻,不过看席少侠的神情,似是有所了解。
“这定鸡术,说的是随便捉来一只寻常的大公鸡,运用一门古老的法门,配合几句神秘咒语,就能让那鸡立刻静止不动,犹如被无形之力锁定。”
“瞬息之间,能让鸡纹丝不动?”
我疑惑地望着吴老,对他的言辞半信半疑。要知道,鸡这种生性活泼的禽类,怎么可能仅凭几句咒语就立时静止,除非是服了某种神奇的迷药。
“断无可能移动半分,哪怕此刻你扮作它的天敌,恶狠狠地恐吓它,此鸡亦如磐石般岿然不动。”吴老侠客拍着胸脯担保道,言语间满是对“定鸡术”真实存在的坚定信念。
外公也随声附和,眉眼间透出一丝江湖人的深沉,“老吴所言句句属实,这等奇技,我曾有幸亲眼目睹。此术在湘西之地,唯有巫师方能驾驭,流传于湖南湘西一带的武林秘籍中。其实这门技艺并不复杂,寻常百姓只要掌握一句口诀,即便是孩童也能轻易念诵。”
“还请吴大侠赐教这句咒语。”我急切问道。
吴老侠客不以为意,吐露了这句神秘的口诀:“以湘西土话来说最为贴切:一笔划破天际,鸡儿难逃;二笔再加封锁,鸡步难移;三笔拨开云雾现青天,雄鸡雄鸡,稳立中央!至此,定鸡之术便成,手法熟练者皆可习得。须知正气凛然,可镇千邪万恶。”
“吴大侠,您还未提及辰州符之事呢?”我见他话题将转,急忙追问。
吴老侠客咂摸着烟袋里的旱烟,悠然磕尽烟灰,这才继续讲述辰州符的秘密:“咱们刚刚说到,辰州符实乃合二为一之说。昔日五溪流域,巫傩文化繁盛,其经济繁荣程度远胜中原,而辰州正是那繁华中心,好比今日的江南重镇或是燕京皇城。”
我们点头称是,吴老侠客接着叙述:“那时辰州,汉族人尚不多,多为獠人、濮人等少数民族聚居,那是他们的祖辈世代栖息之地。”
话语至此,吴老侠客卖了个关子,向我们抛出了一个问题:“我刚才提到过五溪地区,你们可知李白有一首诗《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此诗自然熟识,‘五溪地区,闻到龙标过五溪’,说的就是此处吧,大侠!”我应声道。
吴老侠客满意地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错,正是这五溪地区,后来归属夜郎国管辖。”
“夜郎国,那便是‘夜郎自大’的出处,原来这一切并非虚谈。”我不禁感慨万分,祖先遗留的文化底蕴果然深厚无比,其中寓意耐人寻味。
“夜郎古国之秘,实乃我辈江湖中的一脉传承也,今暂不提,单说这巫摊一派,其最为人称道的莫过于那独步天下的巫术体系。历经无数岁月砥砺,他们将巫法与术法分而治之,自此巫文化步入全新境地,术法自成一体,不再与巫法相混淆。”
我听闻此言,心中暗自称奇,未曾想两者本是同根所生。
“然有一事颇为棘手,巫法分离之后,其规则不再如先前般完备。为使巫术乃至新生的术法在施术者离场后仍能长久生效,那些大巫师们创出了一种手段,便是符咒。以‘符’为引,赋予其长效之力。”
“原来符咒竟有这般来历。”在此之前,我曾以为符咒乃是诸如龙虎山、茅山等名门正派所传,岂料其渊源如此久远。
“吴前辈,家父曾言您亦是辰州符的一脉传人,如今能否向我们详解一番?”
我冲着吴前辈眨眨眼,外公则在一旁笑而不语,饶有兴趣地看着吴前辈。
吴前辈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机灵得很!”
阿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凝视着吴前辈陷入沉思,继而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