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辰，你天天吊儿郎当地像什么样子！”
初中时教导主任的训斥犹在耳边，多年前的言嘉辰目光四处飘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对于他的训斥充耳不闻。
“亏你之前还拿过年级前五，当学生会主席，你现在看看你什么样子！”他将书往桌上重重一拍，怒气使他的胡子微微翘起，言嘉辰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强忍着笑意，抬头望向天花板。
“你看着我！”
言嘉辰收回目光，按他说的做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好好学习，不要给我打架惹事！你是初三的学生了，知道吗？”
言嘉辰收敛几分轻佻，唇角含笑，往他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把于文音换走，我就好好学习。”
“言嘉辰！”
言嘉辰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我有证据的，你也不想上下为难吧。”
“于老师只不过是诉说了事实！”他怒吼，言嘉辰的一番话竟然也挑起了他的共鸣，为了掩饰，他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倍。
“对于她来说，那传言是事实吗？她说苏韵雯不检点是事实吗？你们只会惋惜她的发挥失常，怨恨她故意作文不写去了普高，背后的原因你知道吗？”言嘉辰脸色发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声音由慵懒变为铿锵的控诉。
“她是自愿的！”
言嘉辰满心的怒气和怨恨被他一句话浇得透心凉，他迟疑反问：“她真的是自愿的吗？”
“她找过我，说，她很抱歉辜负了老师们的期望，但是她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她明确表示，不是因为你和她的绯闻。”
“你喜欢她，我知道，我看出来了！”教导主任也放低音量，尝试以温和一些的方式劝说他学习，“但是，都过去了。谁还没有一点遗憾了，是，你是伤害了她，但是她也不在乎了。”
言嘉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心里传来钝疼，就如那时苏韵雯亲口告诉他自己不乐意和他去一所高中一样，他身上的底气和桀骜被尽数击碎，“是我，是吗？”
“她会有她的新人生。”
言嘉辰咬紧牙关，倔强道：“可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要怎么样！”他刚刚平息下来的火气又一次升腾，“言嘉辰，你真以为你做了那些事情以后她就会和你和好了吗？你要去证明它干什么！你现在出去问问，谁还记得这个本来就捕风捉影没有一点依据的事情，人苏韵雯根本不在乎，因为……”
他狠了狠心，继续道：“她压根就不喜欢你。她不在乎，她觉得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盲人说她苏韵雯不好看，但是她自己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那么难看，那她为什么还要在乎呢？”
“言嘉辰，你该醒来了！”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推门离开。
他低垂着头，走在走廊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一个被迫长大的人。
“你就是生气了……就只是生气了……”他的话语苍白无力到自己都不能信服，“那不是梦，不是的……”
他无意识地走回教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坐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抬眼望向窗外，便能清晰看见初二一班的教室。树荫遮住秋日依旧热辣的阳光，学生来来往往走过教室门口。
明明一抬头就能看见……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牙关咬紧，然后双手捧脸。
教室门被突然打开，一阵风刮过耳畔，林超戴着黑框眼睛，气喘吁吁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什么，他问：“辰哥，主任没为难你吧？”
言嘉辰没动，喉结轻轻滚动，像是咽下了无形的苦楚。
教室里尚且空无一人，林超一只手搭上言嘉辰的肩膀，“怎么了？走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要反客为主吗？”
“闭嘴。”
林超吃噎，心中尚存不满，一句抱怨脱口而出，“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能把你换到窗台边有多吃力，还被于文音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
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因为一个名字彻底崩断，他猛地起身，将林超一把拉到前门边上，用力将他抵到门边，大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声音沙哑道：“不许再让我听见这个名字！”
窗外学生的交谈声不绝于耳，风拂过树梢，光影散乱。林超吃痛低呼，本想骂他没人性。但他却分明看见言嘉辰红了眼眶，一双圆眼光芒散尽。林超错愕地对上他的目光，又不知所措地移开。
“我……我不说了还不行……”林超说着要去扳开言嘉辰攥住他衣领的手，但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依旧没能挣脱。
“你到底怎么了？一会又说要坐在窗边让我给你换位置，一会儿又去跟什么人打架，现在你又要干什么？”
言嘉辰心下思纣，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他心里已经清楚不管自己再做多少都无法挽回当年的错误，但是不甘的情绪一直活跃。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明朗的前路现在却像树下的光影光怪陆离。
“是教训……”他低声呢喃，松开手，垂着头走向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