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业水平考试结束之后，言嘉辰怒气冲冲地守在江文哲的考场门口，他向来情绪不外露，但今天破了格。
江文哲出考场就看见气势汹汹的言嘉辰，他丝毫不慌，“走，栈道上咱们谈谈。”
江文哲双手闲适地放在后脑勺，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目光不时落在一旁的言嘉辰身上。
“辰哥，你注意休息啊，黑眼圈重的，跟只熊猫一样。”
言嘉辰不理他，扭头看向静静流淌的河流。
江文哲轻轻挑眉，“有事说吧。”
“你离她远一点。”言嘉辰不想废话，更怕自己失控。
风吹皱了河水，河边芦苇摇曳，江文哲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有些刺疼。
“为什么啊？”
言嘉辰扭头看他，见他面上没有一点波澜，他被气笑了，“怎么？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我愧疚什么？”
“行，你可真行。”言嘉辰给他拍手，眼里带着嘲讽。
“你是你，她是她。我对你是有些愧疚，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能去喜欢一个人。”
“你要是真这样想就好！”言嘉辰瞪着他，“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去接近她，你要是心里头那股恶意控制不住了，你找人打我都可以。你不要去动她！”
“为什么在你眼里我接近她就是伤害她呢？”他皱眉，音量大了许多，“偏见为什么就这么大呢？”
“你让我很难相信你！你自己不用心去对待你身边的人，你对世界怀有恶意，你竟然还肖想每个人都无偿地对你好，接纳你，世界善待你。”言嘉辰觉得好笑，句句带着对他的斥责。
江文哲被他的一番话搅得混乱，他不甘被他贴上了标签，他倔强道：“言嘉辰，你就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吗？”
“我是做过，可就那一次！”
“一次？”江文哲轻笑，“言嘉辰，你确定吗？”
“我确定！”
“那你给傅渊学生会副主席是什么意思？”江文哲倚着栏杆，眸光深沉。
“我可以告诉你。”
江文哲听着他缓缓道出多年前于言嘉辰来讲最不愿意提起的污点。
自从酒吧那一次见面后，言嘉辰便再也没有在学校里看见傅渊的身影了。
他每日放学去他们班级门口观察，那个教室角落的位置始终空着，一日复一日。
待到校园门前榕树茂密成荫，门口马路的尽头处，他遇见了傅渊。
“傅渊。”言嘉辰面露微笑，纵然心中忐忑不安。
哪怕以后做不成朋友，也得说声告别吧。
“嘉辰，你今天放学还挺早。”
傅渊面上没有任何怪异的表情，言嘉辰心下竟燃起一丝希望。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明天。”
傅渊倚在车旁，手握住车把手，缓缓将车门拉开，“上车？”
“你哪儿来的车？”
傅渊嘴角微扬，“辰哥不想上？”
“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好了。”
“这里不方便。”
言嘉辰的手腕被傅渊攥着，他还没来得及抽出，就被傅渊突如其来的猛劲拽入车中，车门关上的那一刹，言嘉辰才堪堪回神。
“你想说什么？”言嘉辰警惕地望向他。
“帮我一个忙，就当我最后求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拿下学生会副主席。”
言嘉辰眉头紧皱，错开与傅渊的对视，“不行。”
“言嘉辰，这么一个小要求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你也知道，副学生会主席不过就是有名无实。”傅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你要走流程。”
“你也知道，流程不过就是你们几个干部提名的事情，尤其是你，学生会主席，你的提名权可大了。”
“抱歉，我帮不了。”言嘉辰说着就要拉开车门下车，便听见车门上锁的声音，前面的司机淡定地收回手，保持沉默。
“你要弥补我的损失，言嘉辰。”他深邃的目光带着十足的攻击性，笑里藏刀，“你没有一点愧疚吗？”
“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他们受惩罚是应当的，与我无关。”
“这么说，你不愿意帮忙，是吗？”
言嘉辰应声，余光瞥见身旁的人一动，一把锋利的刀子便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窗外树影摇曳，天色渐渐暗下来，言嘉辰不敢动弹，保持着扭头望向窗外的姿势，他隐约望见苏韵雯从校门走出。
他及时收回目光，望向近处的书店。
傅渊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躲闪，余光捕捉到了那一抹倩影，浅浅勾唇，刀刃陷进去几分。
“我就是答应你，你又能怎么样呢？傅渊。你想通过我的这一次违背原则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想看看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进监狱。”
“你现在就在犯法！”
“哦，那又怎么样？你就说，答不答应，嗯？”他贴近言嘉辰的耳朵，话语中带着几分偏执与挑逗，像是一只猫面对爪子下的老鼠。
“行。”言嘉辰艰难地说出这个字，颈部的刀刃离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你可以下车了，我们明天见。”傅渊浅笑，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着那把刀。
“所以……”言嘉辰的思绪回到现实，“我有什么办法？傅渊跟我做了三年的朋友，你觉得我那时候能怎么办？人不是一生下来就会知道怎么坚守公平正义的！”
“就因为这点事，江文哲，你至于吗？”
“那你敢说篮球队长的事情不是你干的吗？你一点也不知情吗？”
言嘉辰眼底露出诧异，“当年是你自己放弃了，你要是后来反悔想要我当然会给你。还有什么篮球队长的事？”
“那我的申请……”
江文哲争辩的话语阻在喉间，言嘉辰茫然的目光似乎证实了他根本不知道的那个猜想，那会是谁？
既然傅渊和言嘉辰间的友谊早在那时崩溃，那么傅渊后来在二中找到他说的那些话……也都不是真的……
言嘉辰看不懂江文哲脸上又愠怒转为呆滞的表情，而且意识到话题已经被他带跑了，继续他此行的目的：“给我一个准话，江文哲，你对她什么目的？”
江文哲还沉浸在方才的推理中，如果傅渊对他说的都是假的，那么所谓的言嘉辰靠关系拿到他现在所拥有的各种奖项以及宣传大使，还有靠着颜值去勾搭……
“江文哲！”
江文哲缓缓抬头，忽然就想起来言嘉颐之前跟他聊天时偶然透露的话，言嘉辰清心寡欲得要出家了一样，又怎么会……
理清一切头绪，江文哲只想狠狠扇自己巴掌。他躲避着言嘉辰的目光，轻声道：“我喜欢她，你看出来了。”
“想泡人，我不管，”他步步逼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警告道：“想泡我妹，你试试！”
他目光冰冷，气场全开，句句咄咄逼人。
江文哲紧皱着眉，眼里有些不甘，一种由心而生的窒息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的话让他感到无力。
江文哲全程都很配合，这很让言嘉辰意外，他揪住他衣领时，他没有反抗，只是眼神有些空洞。
江文哲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跟上次狠狠将他推开，满身戾气，目光冰冷，背影决绝的他不一样了。
眼里的浪荡不羁消失了，身旁的狐朋狗友消失了，他对这世界的恶意淡了。
但这却让言嘉辰更加不安了。
眼前的少年正在改变，变成众人所希望的优秀，而这改变的原因显而易见。
言嘉辰松开手，烦躁地回头走向教学楼，他双拳紧握，处理过那么多突发情况，可是他对这件事却束手无策。
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怎么就迈不过去了呢？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快三年了，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自己更是陷在漩涡里。
可能，根本就没有最佳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