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言嘉辰皱了皱眉，言嘉颐赶紧收回手，心虚地把手放在背后。
他别过头，咳嗽起来。
好一会才停下，他有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好点了吗？”
“嗯。”他闭上眼睛。
“你怎么突然晕倒了？”
“我怎么知道？”他吞吐着，不肯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你问那么多干嘛？”
“爸爸妈妈都急死了，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她嘟着嘴，不满言嘉辰的语气。
言嘉辰说着就要起身穿衣服，“我下去跟他们解释。”
“哎，你干嘛！”言嘉颐把言嘉辰一把推回床上，“你把我当木头啊，我去说。”
“不用。”
“你还逞强！”言嘉颐好没气地看着他，“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差成什么样子，真是不要命了！”
言嘉辰轻轻闭眼，靠在床板上，言嘉颐则下楼去找言恺辉和刘家瑜。
“妈妈，爸爸，哥哥醒了！”
言嘉辰再睁眼，刘家瑜已经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嘉辰，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困，睡一觉就好了。”
“测个体温。”言恺辉不动声色地将一只体温计递给他，然后把一杯热水交给他。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说！”言恺辉不满地望着他，语气带着责骂，“多大的人了对自己的身体还没点数，还不会照顾自己！”
“行了，你别骂他了。”刘家瑜心疼地抚着言嘉辰的手背，“有什么事情等他好一点再说。”
言嘉辰虽然烧着，但是脑子却依旧清晰，言恺辉似乎是在为将来担忧，他不该是这个反应的。
言恺辉向来不会把对子女的感情这么说出来，每次孩子生病，担心着急的是刘家瑜，而言恺辉则在一旁逗他们开心，开他们的玩笑。
自从进入了什么捕鹰计划，言恺辉的担忧就时不时冒出来。
言恺辉的担忧越重，说明事情就越棘手。
“39度。”言恺辉把温度计放在一旁，言嘉辰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
“我去找找还有没有退烧药。”
言恺辉走出房间，然后让言嘉颐回自己房间睡觉。
她迟疑着，不肯走。
言嘉辰轻扯嘴角：“你要待这打地铺跟我过夜是不是？”
“谁要跟你睡一个房间。”她说罢，就走出房间，走上楼。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
她点开，是江文哲的消息。
“你哥怎么会晕倒呢？”
“情况怎么样了？”
“严不严重？”
“这马上年三十了也不好找医生吧？”
“再做个全身检查。”
言嘉颐扶额，“你要不当我哥的老父亲算了？”
“那我就成你爸了！”后面还跟了一个沾沾自喜的表情。
“你想得美！”
“到底怎么样了？”
言嘉颐坐在床上，“可能就是我哥有些劳累过度，就是熬夜熬过头了，这边降温又快，所以感冒发烧了。”
“哦。”
“那你哥还挺柔弱的。”
“信不信我去告状？”
“你不会的，因为你不敢。”
言嘉颐被他这几句话气笑了，“我睡觉了，不理你了。”
“也是，早点睡长身体。”
言嘉颐把手机摔到一旁，“你还骂我矮！”
另一边，言嘉辰躺在床上，言恺辉无声坐在床边。
半晌，他打破沉寂，“你睡吧，我出去了。”
“嗯。”
“你不会有事吧？”
“……”
言嘉辰看向言恺辉，却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会的。”
半夜，言嘉辰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一只大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一惊，睡意消散。
他能感觉到是言恺辉，放心下来。
“烧还没退。”他淡淡道。
“发烧而已。”言嘉辰揉了揉眉心。
“我怕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言嘉辰倒是第一次听见言恺辉说出这种话。
“能有……”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言恺辉轻轻叹气，低声喃喃：“我真不想把你们卷进来。”
“卷进来就卷进来，有什么关系……”他打了一个哈欠，“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瞎操心。”
“那我还真是年纪大了。”
言嘉辰闭上眼睛，“这话你让我怎么接啊……”
“你接着睡，有事找我。”
晨光熹微，白雪晶亮，言嘉颐睡到自然醒，下楼就看见言嘉辰坐在火炉旁，不知所思。
他的脸色还是挺苍白的。
“哥哥，思春呢？”
言嘉辰回过神来，淡淡挑眉，回怼到：“春节我不思春我思夏是不是？”
“我看你恢复得可以……”
这时，言嘉颐的手机一响，她点开，江文哲给她发了新年祝福，她浅浅一笑，没想到这一表情被言嘉辰捕捉。
“跟你文哲哥聊天呢？拿来我看看！”
言嘉颐赶紧跳开，“才没有，”她把手机背在后面，“我说了我跟他不熟。”
言嘉辰冷哼一声，一脸不信。
“你还挺高兴的。”
“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没个笑脸！”她说完，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跑上楼。
一会又探出个脑袋，看看他追不追上来。
言嘉辰也点开手机，看着一串电话号码，始终没有狠下心打过去。
“新年快乐。”他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喃喃道。
……
新年很快过去，言嘉颐也在每天跟江文哲聊天的过程中熟络起来。
“他怎么那么有趣啊！”她忍住笑意，扭头瞥了一眼埋在书堆里面的言嘉辰，暗想：“要是他是我哥哥我可能还开心一些……”
“你有事？”言嘉辰顶着黑眼圈，语气有些不耐。
“我没事，我找书。”
她放下手机，转身走到言嘉辰的书架，发现了一本被放在最高处的，用塑料纸小心包好的一本书。
上面的书都落满尘埃，只有那一本完好如新。
她踮起脚尖，想去看看那是一本什么书，但是个子不够高，一不小心将手边一本书弄掉了。
她有些发懵，刚才的那本书擦着她的头发掉下来，把她吓得不浅。
言嘉辰三两步走到她的身边，“砸到头没有？”他揉着她的发顶，以为她真的被砸到了，“疼不疼？”
言嘉颐悄悄将手心的纸条塞进口袋，“没砸到，不疼……”
“笨手笨脚的。”他捡起地上的书，放回原位，“你要哪本书，我帮你拿。”
“我要那一本！”言嘉颐指着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书。
“除了那一本，你随便挑。”
“我就要那一本嘛！”
越是不让她看，她就越好奇。
“不行！”言嘉辰态度坚决，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这本书结局很惨，我怕你走不出来。”
“真假？”言嘉颐听了这话，有些退缩，她之前可是因为看了一本悲剧名著而哭得稀里哗啦，再加上这本书还长得像言情，那她不能接受！
“那……算了，你给我选几本吧。”
言嘉辰随便给她挑了几本，然后让她赶紧滚蛋。言嘉颐回到自己房间，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
刚才书掉下时，书页被吹开，一张纸条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下一层书柜上，看着像一个女孩的字迹，言嘉颐就自作主张地拿了过来。
她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嘉辰，谢谢你帮我辅导作业，我这次一模考了全校第一！我相信你已经打听到了，还是感谢你的努力，不然我可能都无法走进高中。最后三个月，我一定考上蓝中，你也要加油。我们一起考上蓝中！
愿你学业有成。”
纸条的右下角画着蓝中的校徽，署名，雯。
言嘉颐看得眼睛发直，嘴角却不由自主扬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言嘉辰什么时候对女生这么殷勤？还给人辅导作业，跟人约定考一所高中。”她把纸条塞进抽屉，心情难以平静。
“估计都成了女朋友了吧！”她原地踏步，很是激动，“也不知道我未来嫂子长什么样子？”
她刚想抬脚去问问言嘉辰，转念一想，言嘉辰之前一直瞒着，肯定有难言之隐，要不就是还没追到，所以一向坦然的他也学着藏着掖着。
为了他后半辈子的幸福，这事她不能搅和！
她坐在书桌前，心情却难以平静。
……
言嘉辰靠在沙发上打盹，言恺辉回到家里，然后坐在言嘉辰的旁边。
手机里查阅着邮件，然后点开，意料之中的消息：有关蓝青中学高中部的赴任通知。
左肩突然一沉，言恺辉扭头，发现言嘉辰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闭着，看上去很累。
午后的阳光淡淡，微风轻拂，周遭寂静。
原本要去书房处理工作的言恺辉停住了，他就这么看着言嘉辰，然后垂眸，嘴角留下淡淡的笑意。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然而，温馨的时刻还没有持续多久，言恺辉就收敛笑意，“言嘉辰。”
言嘉辰有些迷糊，他看着言恺辉，怔愣了几秒，然后道歉。
“要睡回房间睡。”他起身，淡淡说道。
“不睡了，我写作业去。”
……
言恺辉跟着言嘉辰一起进入蓝青中学高中部新建起来的校区，望着四周，他连连赞叹：“这学校起的好。”
“你弟弟有参与设计。”言嘉辰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那是你叔！”
“一个意思。”
言恺辉刚刚的好心情就被言嘉辰的几句话弄没了，这让他怎么看言嘉辰怎么不顺眼。
“你自己去宿舍，我去教务处。”
“好。”
“挺直了，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不像个学生！”
言恺辉昨天就得知自己要教一班的消息，心里情绪复杂。
为了隐瞒身份，他理应在一个普通一些的班级任教，可是为了保护那些孩子，他又不得不……
他收拾好情绪，走进教务处。
结果，全是熟人。
屋子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人们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屋里的空调开着暖风，言恺辉冻得发红的耳尖有些痒。
他们的目光像一支支剑，无声地插进了他的心里。再次重逢，身份，地位，名誉都早已不复当年。
“小言，来了。”现任的校长打破了这份尴尬，“坐，我们好久没见了。”
“朱校长您客气了。”他微微颔首。
“别别别，我们又不是不熟，以前怎么称呼现在就怎么称呼。”朱校长正想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想到言恺辉后退一步躲开。
“我就拿一下资料然后交一些文件，不用麻烦了。你们聊。”
言恺辉走后，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半晌，就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那个被赶下台的教育局局长吗？怎么到我们学校教书了？”
“以前在我们学校当过校长，靠着关系回来了呗！”
这时，一个更刺耳的议论声响起：“校长，这种人怎么也招进来，这要是让外界知道了，我们学校的名誉往哪里放？”
说话的正是利副校长，他较朱校长相对年轻，学校的大小事务他也管得多，他的意见举足轻重。
“招都招进来，你还要怎么样？再说了，他的能力好，再加上我们学校的师资近期有些紧张，先看看再说，行吗？”
利副校长见平时没什么意见的校长当着教务处的领导这样说，自然不能再反驳，不然就会被人盯上，他挤出一个笑容，“那校长看上的我哪敢随便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