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句！”
“再说一句怎么了！”
“行！”言嘉辰咬紧牙关，拉上行李箱，砰地把门关上。
言嘉颐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里带着怒意，“谁怕谁！”
言恺辉的午休被打断，他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你们两个又吵什么？”
言嘉颐环胸坐在沙发上，还在生气。
“你哥呢？”
“去学校了。”
“不是说好等我一起，真是。”言恺辉坐在言嘉颐旁边，“你怎么总跟你哥哥吵架？你们一周也就待在一起几个小时，说那么几句话，还用来吵架？”
“哼！”
“吵什么呢？”
言嘉颐不肯说话，她才不会把刚才的吵架内容告诉他呢！
“你哥哥做什么了？”
“他什么都要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管好！我不要他管！”言嘉颐拿着一个抱枕，气鼓鼓地说道。
“行行行，别生气了，刚刚才出院，你哥也是，喜欢较劲。”他揉了揉言嘉颐的头，“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过去了。”
“爸爸……”她拉着他的手，“再坐一会嘛。”
“怎么了？这么粘人？”他笑着刮了一下言嘉颐的鼻子，“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告诉哥哥不告诉我……”
“好了，回来再跟你解释，先走了。”
言恺辉推开门，走向电梯间，发现言嘉辰就站在电梯门口等他，两人表情严肃。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江文哲当时怎么会在现场？”言恺辉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虽然他没有对嘉颐做些什么，但是……”
“我跟他不熟。”
“不熟那嘉颐怎么会认识？”
言嘉辰有些烦躁地拉开拉链，“最近关系不好，可能他们私下有联系吧，这件事情你还是问嘉颐比较好。”
“那个人查到是谁了吗？”言嘉辰扭头，问道。
“没，但是我估计是赵家的人盯上嘉颐了。”
言嘉辰沉默不语，双手插在裤袋里，眉眼间的怒意还没消散。
“你刚才跟你妹妹吵什么呢？”
“没什么。”
“你们俩搞什么，一个都不愿意说。”
……
言嘉辰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敲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哎，嘉辰哥。”言舒萍倚在门边，“怎么，找我有事？”
“你还在上学吗？”
“没，进来说。”
“不了，我说完就走。”言嘉辰垂头，尽量靠近言舒萍的耳边，“你跟着萧茗去京城吧！我知道，他的父母一直想找你当面感谢你对萧茗的救命之恩，正好，去两三个月，等事态平息了再回来。”
“急什么，现在还早呢？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才开始？”
“计划提前了，估计一周到半个月就会开始了。”言嘉辰严肃道，“萧家那边催得紧，你也体谅一下他。”
“这么急，行，我知道了。”言舒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表，“我下周六能走，你放心，我会好好安排的，对了，你有事记得找我。”
“现在有一件事，我晚上过来找你。”
……
言嘉辰和言舒萍坐在一张小圆桌旁，言嘉辰托着下巴，言舒萍喝着一杯温热的奶茶。
“嘉颐跟我说，江文哲确实在追求他，她大概也知道，但是她不打算回绝，她还说不要让我再干涉她的事情。还说什么，我就是喜欢他了，你管得着吗？”
言舒萍一口奶茶差点喷了出来，她捂住嘴，咳嗽了两声，“什么！”
言舒萍的脑袋飞速运作，好家伙，原来江文哲的小女朋友是言嘉颐！
“怎么会呢？嘉颐怎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她喜欢就不能挑个好点的吗？”言舒萍用纸巾擦手，“你也看开点，嘉颐说得也可能是气话。现在这些可以放一放，你在微信上跟我说上一次嘉颐的哮喘……”
“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言舒萍眉头轻蹙，“那怎么办啊？我把她也带走？”
“不行，那你们两个都走不了了。我想这件事有我爸在安排，现在还是江文哲的事情。”
“江文哲？他又对你下手了？”
“没，他最近救了我好几次，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而且我和我爸都推测，他可能和赵家一个小组织有来往，他现在有很多消息，但是他没有利用消息害我……”
言舒萍揉了揉眉心，“他可能只是一个棋子，不是实际操作者，现在他对你的威胁较小，你不用太在意他，但是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记清楚。”
……
周一，言恺辉一到班上，就感觉班上的氛围怪怪的，同学们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全部低着头，跟他们打招呼也不理会。
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言恺辉刚想找言嘉辰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言嘉辰根本没来。
他的心一下子揪紧，转身准备出教室，却被利副校长拦在门口。
“利校长，您找我？”
“听说你私自去了我的办公室？”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言恺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昨天去调查蓝中的高层，就发现这个人不是个善茬，看来是昨天调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现在……
“还有，这是你们班的成绩，年级倒数，你就是这么带班的？”他将成绩单摔在他的脸上，言恺辉感觉一阵眩晕，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及时扶住门框，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这就过分了！”
“别以为你之前是局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不然，一样得走人！”
他转身就走，言恺辉自己头上的伤口，血染红了他的手，他轻轻皱眉，大步离开教室。
在楼梯转角处，他这才看见了言嘉辰。
“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言恺辉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我今早有事，我让我舍友跟你请假了，他……没告诉你吗？”言嘉辰望着他额头上的伤口，递给他纸巾，“爸，这怎么弄的？”
“没事，小伤。”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没人告诉我啊……”
“怎么会呢？您这节课还是别上了，去校医室上个药。”
“诶，没事，现在可不能给人家把我辞退的理由，我任务还没完成，听话。”言恺辉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完，他就走进了教室，看着手中的成绩单，他的面色变得凝重。
有一说一，当年他在宁夏支教带的高二的班也从来没有这么差过，看着他们的作业都还可以，学习态度也都积极，但是成绩却是这个样子……
他抿紧唇，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幼稚。”他把成绩单往旁边一扔，“你们确实是我带过成绩和天赋最好的学生，也是最幼稚的一届学生。”
他辛辛苦苦撑了一个月，既要完成组织上给的调查任务，冒着随时被开除的风险寻找证据，又要和同事处理好关系，教好这些学生，除此以外，还要不让自己的妻子知晓，保护好自己要保护的人。没想到，最终却在这里留下一个隐患。
“说吧，谁挑唆你们的？”
言嘉辰坐在座位上，用眼神询问着周围的同学，却发现没有人搭理他，他冲言恺辉摇摇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知道班上怎么大的一件事情。
郑耀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默然看着投影出来的成绩，目光落在陈景风身上。
“怎么，敢做不敢当？”
陈景风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抱着誓死如归的心态，像念誓言一样一条条列出言恺辉不配在这里做老师的理由。
要不是损害了他的利益，看见他们这样，他还真觉得好笑。
“第一，你有前科，你身为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擅自收受贿赂，身上背着处分，你不具备教我们的道德上的资格！
第二，你并没有知错就改，甚至在上周三你私自趁利校长不在时闯入他的办公室，并造成他的财务损失。利校长念在旧情放过你，你非但没有跟他道歉，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你的人品同样败坏！
第三，我们屡次发现你在办公室做别的工作，因此我们合理怀疑你并没有在认真负责我们的教学，违反学校规定兼职，这是你对教师这个职业的不尊重。
所以，我们通过这种方式向你抗议。”
郑耀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言恺辉挑眉，淡淡道：“说完了？坐。”
“投诉信是你写的，联名上书也是你们为首的三十几个人干的。我说的没错吧？”
言恺辉盯着陈景风，他有些心虚，目光躲闪。
“怎么玩没意思，你们要是不想让我教你可以当着我们面直说，没必要这么玩。”他脸上的笑意渐浅，言嘉辰知道，言恺辉是真的生气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走，下周就走，早晚都要被开除，我不差这几天。”他拿出书本，额头上的青筋冒出，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拿上教案和三角尺，准备上讲台讲课。
但是一阵强烈的眩晕使他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眩晕感和疼痛感一起霸占了他的意识和理智，他甚至来不及拿药服用，就瞬间失去了大半的意识，摔倒在地。
言嘉辰见状，跑向讲台，托着言恺辉的脑袋，“言老师，你怎么样？”
言恺辉摔得脑子发懵，他怔怔地看着言嘉辰，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没事……”
他不能走，一旦他走出这间教室，他就保不住这个工作了，按他的性格，早就辞职了。可是这次不行，这份工作很重要，他不能丢。
“扶我起来……”
言嘉辰摇头，儿时的阴影让他不敢怠慢，当年言恺辉头部重伤躺了一年，他现在都记得那时的灰暗。
“去医务室。”他把言恺辉架起来，眸子里闪着倔强。
可是言恺辉却把他推开，吃了两颗药以后坚持上课。
言嘉辰无心听课，言恺辉惨白的脸色让他心慌，一节课魂不守舍，每隔两分钟看一眼时钟。
终于等到下课，他跟着言恺辉走出教室，一路走到办公室。
言恺辉面露疲惫，背微微弓着，言嘉辰站在他身后，小声抱怨：“活该。”
“我好不容易上完了你还骂我。”言恺辉回击道。
“你跟他们生什么气，疼得是自己。”言嘉辰轻轻地给他做头部按摩，言恺辉舒服地闭上眼睛。
“他们要把我工作弄没了，我能不生气吗？一群脑子那么好使的孩子把学习当儿戏，拿成绩来气我。”
“你自己昨天才说了不跟他们较劲，今天就啪啪打脸。”
“你别给我浇冷水了。”言恺辉喝了一口热茶，“你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安慰我一下？”
“你打算怎么办？”言嘉辰给他按摩完，低声问道。
“之前教书，偶然发现很好用的一招——苦肉计。”
言嘉辰露出不认可的表情，“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有用就行。”言恺辉不在意地摆摆手，“去上课吧。”
言嘉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记得去医院看看。”
“行，快去吧。”
言嘉辰一走，言恺辉脸上的笑容就收敛起来，他握着手中的U盘，深感责任重大。
……
连着三天没有在学校看见言恺辉，班上的同学有些捉急。比较其他平行班的数学代课老师，他们真心觉得言恺辉的教学其实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班上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开始指责陈景风，说他不应该这么直接地去责备，把言恺辉都气病了。
“你们都是些墙头草，之前说要把他赶走的是你们，现在不赶他，要留他的也是你们！”
双方争执不休，言嘉辰则在盘算利校长回来的时间，好及时通知言恺辉回来。
又是数学课，上课铃响，争吵着的学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言恺辉这时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哎，干嘛呢？说什么事情呢？”
坐在门口的同学一脸兴奋，“言老师，你回来了？”
“是啊，不回来还能怎么样，没接到学校发来的解雇消息，我不就回来了。”
言嘉辰见到他明显一怔，言恺辉的手臂看上去不太灵活，像是受伤了，而且脸色比前几天更加憔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的手上还有刚刚输完液的纱布缠着，这节课绝对是开学以来同学们听得最认真的一节课了。
言嘉辰照例一下课就去言恺辉办公室，言恺辉倚在座位上，有些得意，“看吧，我就说有用，对付局里那些老狐狸我都不怕，我还怕你们这些学生？”
“你手怎么了？”
“没啊……”
言嘉辰强行将他的衣袖挽上去，被纱布缠着的一道伤口清晰可见，看样子像是被割伤的。
“怎么弄的？”
“不能告诉你，反正没事，多大点事，我吃饭去了。”
“什么没事！”言嘉辰拉住他，皱眉，音量提上去很多。
言恺辉被他吓了一跳，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已经没有老师了。
“你小声点。”
言嘉辰深吸一口气，“你又背着去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好去医院看看吗？”
“我有很重要的任务，我也去医院看了，没事。”他抽回手，大步往前走。
“那什么样才算有事？”言嘉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一定是要到决定生死才叫有事吗？”
窗外的雨停了，微冷的风拂面吹来，言恺辉回头，“不管会不会有事，我既然选择了，我就要做下去。”
说罢，他大步走在前面，身后言嘉辰没有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