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雯听见动静，一怔，缓缓抬头，对上一张清瘦苍白的脸，他的头发微微凌乱，眼底的睡意还没有散去。
是他。
苏韵雯停止了哭泣，一双泪眼凝视着言嘉辰，仿佛是想用眼睛分辨梦境和现实。
两人对视着，许久，言嘉辰松开门把手，说出了那个对她久违的称呼：“韵雯姐……”
苏韵雯缓缓起身，方才的冲动和满腔的热血已经平静，她躲闪目光，思索着措辞。
“你……是没带伞吗？”言嘉辰面上带上歉意，“抱歉，我刚才在睡觉，睡得比较沉，所以比较慢，那……进来吗？”
苏韵雯张了张嘴，面对言嘉辰毫无毛病可挑的言语，她感觉自己所以为的重逢时他的冷淡甚至厌恶似乎是一个可笑的错误。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见他呢？
“好，谢谢。”
言嘉辰侧身让她进来，苏韵雯拖着步子，感觉小腿一阵疼痛。
她垂头，小腿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淡粉色的血水隐入脚掌。
她站在玄关处，言嘉辰则匆匆跑到房间找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小跑着站定在她的面前。苏韵雯没有直视他的勇气，只觉肩上一沉，言嘉辰将浴巾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微微抬眸，瞧见言嘉辰身上宽大不合身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想问问他的伤情，言嘉辰却比她先开口，“我家里有几套合身的新衣服，都是买来觉得不合适没穿过的，要不，你换身衣服？或者洗个澡也行。”
苏韵雯顺着他的意思，糊里糊涂地就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走到了洗手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她仍觉得周围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她脱下自己的湿衣服，翻找着袋子里的衣物，发现连最贴身的衣物都有……
不知怎的，她感到脸颊发烫，倚着墙，心中百感交集，脑袋混沌一片。
苏韵雯洗完澡，脑袋清醒不少，混沌的思绪逐渐明朗。她咬住下唇，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不理智，但是看见言嘉辰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乌云一瞬间消散，温暖的阳光照在心里，暖洋洋的。
他值得她不顾一切。
她换好衣物，披着半湿的头发走到客厅，发现言嘉辰倚在沙发上，眼睛合着，像是睡着了。
她放轻脚步，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用眷恋的目光凝视他，清瘦到颧骨凸起，脸部轮廓更加硬朗，只是他疲惫虚弱的模样使他像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她身子微微前倾，不禁呢喃出声，“嘉辰……你回来了，我很开心。”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她抬眼望向那张面孔，一瞬间所有与他有关的回忆在脑海中涌现，她便知道，当时因为怯懦而努力遗忘的那个人是经不起再见面的。
因为再度相见，那份感情有增无减。
沙发上少年眼睫轻颤，苏韵雯后退几步。言嘉辰缓缓睁开双眼，瞥见背对他坐下的苏韵雯，道：“洗完了？”
“嗯。”
“我去给你拿电吹风。”他起身，脚步有些不稳，准备离开客厅。
“言嘉辰……”苏韵雯深吸一口气，叫住那个背对她的身影，言嘉辰顿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我有话对你说。”
言嘉辰缓缓转身，对上苏韵雯泛红的眼睛，微笑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苏韵雯心口一紧，不自觉地攥紧衣摆，这是在拒绝她吗？
“嗯。”她低头，望向自己小腿上的伤口。
“我去给你拿药。”
药袋拿来后，苏韵雯伸手去接，言嘉辰迟疑地递给她，两人的手无意相触，他微微往回一缩，药袋险些掉在地上。
“抱歉。”
“没事。”苏韵雯似乎也因为刚才的触碰而发愣，她垂头涂药，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偏头便对上他盈满心疼的双眼。
“怎么弄的？”
“不……不小心被划到了。”
言嘉辰似乎还想问什么，目光不自觉看向日历，又讪讪住嘴，帮着她收拾药品。
“我……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衣服洗完以后我会过来给你的。”
她最后抬头望向他，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背对他离开，脚步暴露了她的不舍，终于，言嘉辰叫住她。
“苏韵雯。”
“嗯？”
“高考加油。”
苏韵雯转过身，言嘉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鼓起勇气开口，“嘉辰，明天你能来送我吗？”
“我会影响……”
苏韵雯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
他消瘦的身体硌得她发疼，她将脸颊埋进他的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哭声从紧咬的牙关间迸出。
“怎么了？”
他犹豫地将手悬在半空，最后垂在两旁。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言嘉辰望向她的发顶，眼底一片晦涩，所以，你没有那么讨厌我，是吗？
你是想见到我吗？
撕开大网以后，我还能靠近你吗？
“我没事了。快回家吧。”
苏韵雯眷恋地依偎着他，不肯松手。
“我答应你，明天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