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嘉颐早恋的事情吗？”
言恺辉听见这话，被刚喝进去的茶水呛住，他咳嗽几声，觉得不可思议。
“跟谁？江文哲？”
言恺辉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一个人，和言嘉颐关系比较近的也只有他了。
可关键是，他却没有感觉两人之间有什么恋爱的感觉。
“有什么能证明吗？”
老师刚想开口，厨房就传来菜刀掉落在地的声音。
言恺辉听见厨房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就看见言嘉颐和言嘉辰两人在厨房门口争吵。
“看他不顺眼呗。”言嘉辰漫不经心道。
“你干嘛总是欺负他！你让让他会死吗？他想要的东西你给他一样不行吗？”
言嘉辰知道她是在将篮球队队长的事情，想到这个觉得心烦，语气又加重了些，“你知不知道我要是真的没有走左边会怎么样？”
“那也不能怪他啊！”言嘉颐吸了吸鼻子，“他只是被利用了，他已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所以呢？”言嘉辰紧盯着她的双眼，“你真的喜欢他？”
她讨厌他这种眼神。
好像江文哲是见不得光的垃圾，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她身旁一样！
气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言嘉辰身上的伤，使出了比前一次还大的劲，把他往墙边用力一推。
“嘶……”言嘉辰感受到肩膀那处伤口传来的阵痛，“劲还挺大。”
言嘉颐作势还要打，言恺辉拉住言嘉颐，“都给我安静！”
言嘉辰的面色变得煞白，他紧咬着下唇，倚着墙，维持着平静。
“你哥还伤着，你还使这么大劲推他！”言恺辉嗔怪道。
然后又看向言嘉辰，“活该！”
“是……”言嘉辰轻笑，然后眼里是难以察觉的失落。
“你上午走都走不动你还有劲去把江文哲打一顿，你看我信吗？”言恺辉轻哄着言嘉颐，抚着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后背，然后对着言嘉辰说道。
言嘉辰自知理亏，闷头不说话。
“撞疼了没有？”
“没。”言嘉辰满不在意，“不疼。”
瞥见墙上沾染的一点血迹，言恺辉叹气，“你去房间等我，我给你止血上药。”
“你就那么喜欢？”言嘉辰不走，对着言嘉颐问道。
“要你管！”
“行。”他抬脚走进房间。
“老师，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我会和嘉颐好好聊的。”言恺辉对着沙发上的几位老师说道。
“而且……我并不觉得事情和你们说的那样。”
“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先走了。”
“慢走。”
言恺辉将几位老师送到门口，然后等他们乘电梯下去才关上门。
屋里一片安静，言嘉颐坐在沙发上擦眼泪，言恺辉坐在她的身旁，温柔道：“不哭了，你哥跟你闹着玩呢。嘉颐要是真的喜欢，爸爸支持你，才不像你哥说的那样。”
“只是呢？我担心嘉颐你理解错了自己的感情，可能你对他就是同情，就是觉得很有话题，相处很轻松，但是这并不是喜欢，只能说是好感。”
问心，言恺辉觉得江文哲的条件差了一些，但是对于早恋这件事情，他的反应很平静。
喜欢就是喜欢了，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遇到了喜欢的人，无论早晚，都是合适的。
但是看言嘉辰这个态度，似乎……
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会跟哥哥道歉，你都把他撞伤了。”
言嘉颐点点头，“谁让他乱说……”
言恺辉敲了敲言嘉辰的房门，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你也有敲门的习惯了？”言嘉辰调侃道。
但是见言恺辉没什么反应，只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言嘉辰将上衣脱下来后，见他瘦得几乎只剩骨架，微微皱眉，默然走到他的身后。
解开纱布，脓液混着血液聚集，他用棉花沾去，露出狰狞的疤痕。
他的手在轻轻发颤，似乎又看见锋利的刀刃刺进他的身体，血液喷涌而出。
“怎么了？”言嘉辰见言恺辉半天没有动静，“要不我自己来？”
“没，在想事情。”他勉强微笑，给言嘉辰上药。
言嘉辰总觉得言恺辉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好像话不像以前那么多了，眼里有他看不懂的神色。
“你要是怕我妈生气，昨晚的事情就不跟她讲了吧……”言嘉辰以为他在为与刘家瑜紧绷的关系发愁，出谋划策道。
言恺辉摇头。
“那你又要搬出去住？”
“嗯。”
言嘉辰其实不希望他走的，他能感觉到言恺辉的心情很低落，对处理和刘家瑜的矛盾也有些不太积极。种种反常，他担心出事。
灯光照耀下，言恺辉鬓角的白发闪着光，言嘉辰瞳孔微缩，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
言恺辉手里的动作停下了。
“怎么还长了……”他皱眉，“什么时候有白头发了？”
“老了不就有了。”
“我之前怎么没看见有呢？”
言恺辉抬眼，对上言嘉辰疑惑的眼神，手指在轻轻发颤，那些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言嘉辰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舒萍，我接个电话。”
言嘉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就传来言舒萍咋咋呼呼的声音：
“喂，我真的就不明白了，那个姓许的就那么好，苏羽生一口一个小许地叫着。”言舒萍气不过，脚步声都带着怒火。
“那个姓许的，戴着一副银边眼睛，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长得也就那样，我跟你讲，那种人就是表面温柔，心机深似海。跟你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真的就想不明白了？苏羽生他是不是眼瞎！”
言嘉辰垂眸，把手机放在一旁，道：“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言恺辉犹豫着开口问：“是当年那个女孩？就你说答应一个人举报……”
言嘉辰沉默，似乎不是很想告诉言恺辉，最后，他点点头。
“你们后来见过面吗？”
言嘉辰闭眼，平复自己的心情：“前两天见过面，刚好她高考。”
“嗯？”言恺辉觉得讶异，这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可以在高考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出现在彼此面前了吗？
那怎么会还有一个情敌呢？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言嘉辰的眼神暗了暗，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苏韵雯那日的话到底蕴含着什么，只是愧疚？或是对友谊的珍视？还是，也喜欢他呢？
言舒萍在许久前问他，到底是什么让他能守着这无望的感情这么久？
其实在传绯闻之前，他觉得苏韵雯对他其实也挺特殊的。而这种感觉始于那日学校医务室里……
他将在怀里意识模糊的苏韵雯放在医务室里间的床上，双手不安地攥着。
而她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陷入沉睡。
医生在医务室里忙碌不停，他垂眸望向她苍白的脸蛋，面前医生的后背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向侧边移动步子，便看见针刺入她的手背，没来由地心里刺疼了一下。
“诶，同学，你先回去吧，到时你帮她给班主任请假，估计这半天是上不了课了。”
“医生，她怎么样了？”
他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忐忑使他的目光在医生和苏韵雯之间游离。
“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和中暑。她之前还因为胃疼来这里吃药，我对她有印象。”
言嘉辰望了一眼墙上的表，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诶，你不回去上课啊？”
“她是我表姐，我不太放心，我就坐一会，等大课间结束我就回去。”
“那行。”
房门被缓缓关上，言嘉辰的目光定定地望向苏韵雯，她似乎睡得不踏实，两弯细眉紧蹙，手握紧被子，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针头也因为她不安的动作而随时面临错位的风险。
“小心针。”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想让她放松下来，可这时，苏韵雯反手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可靠的绳子，全身都慢慢放松下来。
他犹豫着想要抽回手，可她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握得更紧了，眼睫轻颤，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言嘉辰没有听清，但手确实乖巧地让他握在手心，不再动弹半分。
窗外人影不时闪过，薄的透光的窗帘似乎能让外面的人隐约看见里面的景象，他再一次踌躇，低声无奈地对床上的苏韵雯道：“要是被人看见咱俩在这里手拉手，你到时候会不会怪我没拉开啊？”
他这次更加谨慎，尽量动静更小，一点点松开她的手指，眼见就要成功，她带着浓重不安和恐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嘉辰……别走，你别走……”
他的眼底闪过如流星掠过的光亮，最后的矜持被她一句挽留彻底击溃。他主动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抚她紧蹙的眉头。
“别走……”
“好，不走。”他的声音柔和，仿佛她仍是醒着一般，眼底炽热不加掩饰，满眼只剩下她的面容。
“这可是你说的，不让我走。以后可别说话不算话。听见了吗，苏韵雯。”
哪怕知道她听不见，他的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愉悦。
那年春天，那颗深藏于心底的种子被她的梦呓催生，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萌生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