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恺辉低头望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晚自习第一节课已经开始十分钟了，言嘉辰却迟迟未来。
“小陈，你上来坐。”
陈景风从书堆里抬头，“好。”
言恺辉匆忙走出教室，走向离能最快下去的楼梯间，却发现，平时大开的楼梯间门竟然锁上了。
他蹙眉，学校楼层两侧的安全通道几乎是常用，怎么会锁起来呢？
静谧的黑夜中，言恺辉立于一盏走廊灯下，他敏感地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焦味，抬头，五楼已经被火吞噬。
“喂，119吗，这里是蓝青中学高中部……”
话语未落，“嘭”地一声，学校完全被黑暗笼罩，明晃晃的无数电灯瞬间熄灭。
教室里传来学生的议论纷纷。
言恺辉交代完地址，回头沿着走廊往教室走，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
言恺辉举起电话，隐约看见对面高一教学楼奋力奔跑的身影，沉声对电话那头道：“穆凯出现了。”
说罢，陈景风从身后出现，“言老师，现在……”
言恺辉挂断电话，回头对陈景风道，“从大楼梯间下去，趁现在，快！”
……
言嘉辰从抽屉翻出一串钥匙，转头本想离他最近的高一教学楼，根据方才那人的离开方向，高一的五楼显然早已被他们点燃。
还得感谢工作人员仔细标注序号，言嘉辰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到五楼的十扇安全通道的门全部打开，在楼下大喊，“五楼着火了！”
然后，他转身高二教学楼奔去。
突然，一阵眩晕几乎让他栽倒在地，他放慢了脚步，身子摇晃着，尚未完全痊愈的身体几乎已经坚持到了极限。
视线模糊，他正急躁地想要看清钥匙上的小字，一只大手抢过了手上的钥匙，顺手将他推到一旁。
言嘉辰看不清他的脸，今日夜空晴朗，淡淡的月光将他高大的身影勾勒。
很熟悉，他想。
“开门的事情交给我。”言恺辉回头，不忍地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言嘉辰，“等我从四楼下来，你就大喊，让他们下来。”
“好……”
言嘉辰心里绷紧的弦松弛许多，他望着那火舌已经舔舐四楼的门窗，心里的不安没来由地涌上心头。
四楼有什么？
言嘉辰的脑袋发涨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四楼……四楼有很危险的东西……是……
化学实验室！
目光瞥见不远处逃下来的学生拼命对着三楼的学生大喊赶紧下来，再吃力抬头，言恺辉的身影在四楼的楼道内跑动。
“四楼没人了！”言嘉辰嗓音沙哑，用尽自己的力气对着楼上的言恺辉大喊，“快下来！”
已经打开的两扇门显然不够，言恺辉顿住了脚步，似乎再做取舍，突然，眼前的房间发出耀眼的火光，言恺辉回头朝楼梯跑去。
下一秒，爆炸的响声惊到了在场所有人，他们纷纷抬头，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一个身影在火光中时隐时现。
言嘉辰在那一瞬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从楼梯间逆流而上，一二楼顺利通过，上至三楼，迎面而来的乌压压的学生令他一愣。
两只有力的手立刻抓住了他的臂膀，扛着他就要往下走。
言嘉辰企图挣脱，模糊间只听见一声大吼：“言嘉辰，你疯了！着火了，你要去干嘛！”
是江文哲和林超。
他身上的劲一松，两人直接把他往楼下拽，浓烈的烟弥漫了整个楼道，但队伍的速度令人担忧。
虽然不至于发生踩踏，但后面的人会很危险。
尤其是，靠近依旧被锁住的楼梯间的几个班。
“我爸……他还在上面……”
林超和江文哲皆是一愣，但还是半拖半拽将他拉下楼。
一下楼，言嘉辰就躲开人群，挣脱不住咳嗽的林超和江文哲，绕着楼后前往另一侧的楼梯口。
两侧红色的楼房和绿色的景观树迅速倒退，脚步声清晰可闻，学生都在往操场方向移动，远处的声音变得渺茫，这条路上一片寂静，除了他痛苦的喘息和咳嗽声。
转角，当瞥见一楼敞开的楼梯间的大门，他停住脚步，松了一口气。
全身慢慢放松下来，如释重负地弯唇一笑，随即笑容消失，身体却不堪重负，摔倒在地。
言嘉辰侧身躺在草丛上，清新的草香使他最后一点警觉都退散开，疲倦和困意如洪水猛兽将他裹挟。
血依旧在流淌，温热的，疼痛仿佛减轻，他闭上眼睛。
远处警车，消防车的笛声渐近。
……
言恺辉被爆炸冲击得头晕脑胀，他依旧撑着身子大步往前奔跑，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被玻璃碎片划伤。
快了……
五分钟后，言恺辉和学生们一道下到了一楼平台，径直奔向操场。
“看见言嘉辰了吗？”他跑到队首，问忙着组织对我的陈景风。
“就是没看见啊……他没有请假吗？”陈景风着急地望向他。
“医务室……”他嘴里念念有词，转身就往位于校门不远处的医务室。
路上，便看见林超和江文哲蹲在草地边，打着电话。
“怎么了？”他小跑到两人身旁。
“言叔叔，辰哥他脖子，手臂，还有脑袋都在流血！”林超一脸焦灼，呼吸急促。
言恺辉瞳孔微缩，伸手去查看言嘉辰脖颈的出血量，然后一边问：“打电话没有？”
“叫了120了。”
言恺辉让两人搭把手，将言嘉辰背在肩上。
他脸上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他的颈部，血腥味钻入鼻子，言恺辉的脚步不由得加快许多。
虽然着急担忧，但他的脑子里想着很多东西，比如 言嘉辰比半年前轻了不止一点，他为什么会被挑中成为穆凯的见面礼，为什么会发生火灾？
还有，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