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姚杰还是定时定点地清醒了,寄生契约好像并未影响到他的生物钟。不过比之于叶霜,他还是晚了点儿。
“醒了?醒了就先喝点蜂蜜水吧!今天我已经联系到前辈了,也跟他说了你的情况。前辈说这个属于正常情况,寄生契约确实...会对人造成这样的影响。虽然很无奈,但暂时还是没办法解决,所以...只能先受着...
姚杰,你的恐惧我都懂,这...应该是你最不能接受的事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每样选择都带着相应的后果。你既做了这样的决定,那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
这个,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你若想要我的支持与理解,那我自然会给。
姚杰,还记得吗?我曾说过的,我并不注重一个人的外在。
与人相处,我更喜欢看他的内在。
你什么样,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所以,不要害怕。这个困难,我们一起克服!你可以放心地将你所有的感受都告诉我。
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点你可以放心。所以,不要封闭自己的心好吗?”叶霜说着便扶着姚杰坐了起来,又将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了姚杰。
“我...叶霜...”姚杰并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他的想法,因为他是实实在在伤害叶霜的人,这一点姚杰很清楚,也很愧疚。
因为恐惧,所以不想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想把所有想碰触自己的人都赶走,甚至是叶霜。忘记了所有,只局限于自己思想中的小小狭间,不肯放过自己,更不肯放过他人。
“怎么了?还害怕吗?
姚杰,你自己说的你并非真的患了病,只是受了这契约的影响,所以算不得真正的异变。它会消失的,不是吗?”叶霜说着便轻抚上那微微鼓起的下腹部。
好像比昨天小一点了,看来新契约确实在抵消旧契约带来的错误影响。这样...应该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了吧,以他的身体...
“嗯,确实...
叶霜,可我...我推开了你,甚至还想让你走,只是为了这可笑的理由...”姚杰用极低的声音说了这样的话。
“所以...现在不想我走了?”看着少年懊悔又自责的可怜模样,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叶霜不由得轻轻问了这一句。
“本来就不想!我...我只是想岔了...
没有你,我根本就撑不到现在!”姚杰听到叶霜的问题,立刻回道。
“是吗?你也知道!
不过...也不只是我。帮助你的每一个人,你都应该感谢,比如:前辈、比如...凌薇,还有小蕊和亦墨...
它们无疑是最努力的,为了修改这契约,使之回归正常,它们几乎耗尽了全部的精神力。
所以...姚杰,你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是大家一起守护你的结果,我...只是其中起作用最小的那一个。”叶霜还是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着姚杰的问题。与此同时,在姚杰不注意的时候,她还使用了探查魔法,仔细地检查了姚杰的异变部位。因为下腹部还是太软了,这不正常。
“怎么会呢?他们对我的帮助,我自然记得。可叶霜,只有你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所有的压力都是你先承受,所有的不满也是你...
我一直都在任性地伤害你,可你却...”姚杰说到这儿便不说了。
“却什么?姚杰,你有一个弱点,就是太喜欢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其实...我也有呢!
但事实上,有些事并非只靠一人就能完成...
是,我们是烈火队的主心骨,但也不能总是想着自己承担责任。因为我们还有队友,不能忽略他们的感受,不是吗?”叶霜说到这儿,便被姚杰打断了。
“我没有!我有思考...”
“思考怎样做才是对凌亮他们最好的,对吗?
可是...你却不肯跟他们共苦,把所有的难处都留给了自己,就像对待小蕊和亦墨一样。
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很多时候,我们...应该学会的不过是相信二字。
姚杰,你若真的感谢我,就请你体会一下烈火队大家的心情,还有小蕊和亦墨的心情。
因为...没有人愿意被迫接受别人的好意。我们都不愿看你一天天憔悴下去,这...你懂吗?”难得叶霜会这么直接地指出姚杰的错误。
“我...
因为我曾试过...
可他们都不回应我...
叶霜,你知道吗?做出决策的人是要考虑很多事的,永康他们还...”姚杰似是并不相信烈火队其他人的水平。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一个人的思维总是会有局限,我们要吸纳团队中所有人的智慧。这才是正确的!
学着相信别人吧,姚杰,你恐惧的其实并不是我会离开你,而是...成为一个人...
你畏惧的其实一直都是孤独。”一语中的,姚杰确实很怕孤独,与叶霜这种已经适应孤独的人不同,姚杰是真的很怕孤独,也怕不被人理解。可是...为了他所认为的正确的事,姚杰却甘愿忍受这一切。
“我...”姚杰很想反驳叶霜,也想告诉叶霜他并不畏惧孤独,但却无话可说。她都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看来这次叶霜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自己做普通朋友了。
“叶霜,我...我明白了...
我会慢慢改掉这种自以为是的思想的...”沉默了一会儿,姚杰说了这样一句。
“那好,把蜂蜜水喝掉,我们就去吃饭。你什么都不用害怕,秘密我会保守的。
姚杰,这件事我们一起解决,以后疼的话就跟我说,我们一起...”叶霜话还没说完,便被姚杰打断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就算再疼,你也不能为我分担一丝一毫,还是算了。你说的对,我怕的是孤独,但我也不想将你束缚在我身边。
若有可能,叶霜还是早点儿走吧!
就像你说的,眼不见,心不烦...”说了这样一句,姚杰便将水杯中的蜂蜜水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这样做对他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姚杰,别!”叶霜自是怕姚杰这样会呛到,连忙说了这样一句。
“又不高兴了,真是个小孩子,我说错了吗?明明是他做错了,我也既往不咎了。难道还要我给你道歉吗?”心里这样想着,叶霜便一把将水杯夺了过来。
“我该走自然会走,不用你费心。
姚杰,既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你又何苦在我面前说这些?继续坚持你所坚持的,不好吗?”叶霜也是有脾性的,都主动服软了,这个姚杰还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让人生气。
“那是因为我信任你,我...并不想你伤心...
但其实...我更不想看你皱眉。
叶霜,你可知这段时间,你的眉头很少会有舒展的时候吗?
你真的过得很不开心,而这一切都源于我。如果...
如果暂时远离我,你可以过得轻松点儿,可以喘口气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不会将你束缚在我身边,叶霜,你还是自由而开心的。
这...你懂吗?
你并不需要总是包容别人!”姚杰强迫叶霜看着自己,认真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既然知道我不开心,都不知道问问我吗?姚杰,你是木头吗?”似是很不满,叶霜把头扭过去,说了这样的话。
“我...不能...
抱歉,即便我知道你烦恼的根源在哪儿,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也不能...
小斌...好像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看来还是应该早点跟你坦白一切的。
叶霜,我错了...”姚杰听到叶霜的话愣了一下,几番犹豫,说了这番话。
“小斌?怪不得...
我说他怎么想起我来了,还问我最近过得开不开心。原来是你...
姚杰,若心有牵绊,不管身在何方,都不会觉得轻松,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吧!
这样,你还要赶我走吗?”听了姚杰的话,叶霜似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反应过来了,又扭头对姚杰说了这样的话。
原来他一直都在关注自己,以这样特殊的方式。
“赶你走?”姚杰摇了摇头,又柔声说道:“不,只是想你过得好一点罢了。
叶霜,我们两个关系虽好,却也不一定要共同承担痛苦。你也说了,这是我一个人惹出的麻烦,本就不该牵连到你,所以我才会这样说的。
叶霜,烈火队中,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让你走。这点,你记住了!
你的底气不是我赋予你的,而是你自己挣来的。”
“姚杰?”叶霜对姚杰的这番话很惊讶,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一个做内辅工作的人又有何底气呢?本就比不得他们这些站在比赛场上的人,不是吗?
就像银霜不管再优秀,在星际也不可能拥有正式的决策权,不是吗?
做什么工作就是做什么工作的!就不该希冀更多!
看到叶霜愣住了,姚杰仔细地看了少女的眼睛,他在那里读出了迷惘、悲伤、不理解、还有恐惧。
“叶霜,你在恐惧什么?是怕被替代吗?
江川市这几支队伍中,烈火队是最早拥有代理人的。
叶霜,当时我邀请你做烈火队的代理人,也只是因为李非哥他说他们队里面有一些杂事有些繁琐,都是米莉姐帮着处理的。我想着队里都是男生,处理这些事也不是特别细致,所以就想请你帮帮忙。但总请你帮忙,又不给你任何名分也不好,跟队里其他人商量以后,我们决定请一个代理人。
之所以选你,只不是因为大家对你很熟识,你来烈火队会很快适应,也因为你有实力。叶霜,我们在烈火队成立之前已经相处4年了,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了。
你什么样的品性,我最清楚。把队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我很放心。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只是一些杂事的话,你应该不成问题。但我...太自负了。与李非哥他们的队伍不同,烈火作为一个新成立的队伍,出现的问题实在太多,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你这个新任代理人来说,都是挑战。
所以,我们两个的威信与影响是靠自己一步一步闯出来的。
所以...除了你自己想走,谁也没资格说让你走,包括我!
这点,你记住了吗,叶霜?”姚杰难得会提起以前的事,他从不认为叶霜是可以被替代的,因为没有人可以比叶霜做得更好了。这一点,姚杰从不怀疑。
叶霜的潜力很大,能力更是出众。烈火队应该为有这样的代理人而自豪!
“自己...争取的吗?我自己?”叶霜很讶异。
“对!你自己,你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叶霜,因为你努力、认真又肯包容别人。所以你成为了烈火队唯一的,也是最为合格的代理人。
这一切都是你争取的!”姚杰看着叶霜坚定地说道。
“最合格的代理人?我吗?
很少会有人对我这样说呢!
姚杰,谢谢!我懂了,你说的对,烈火队之所以会有今天,我们都是付出了努力的。我不应该抹掉自己的努力,更不应该认为自己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
因为...这对我,对大家都不公平!”叶霜终于还是想通了。
“你能明白就好。叶霜,我这次之所以会这么利落地放你走,是因为离开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你说了你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你很累,不想再跟我玩游戏了。
所以...我尊重你...
但其实一切的根源都在我,这我很明白。是我的错误想法和一意孤行的做法惹怒了你,是我错了。
所以,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如此小心翼翼,就怕叶霜的答案是不可以,姚杰也会有如此被动的时候啊!
姚杰的道歉是循序渐进的,最开始的道歉都是为了让叶霜留下来,因为叶霜退意已决。当叶霜知道姚杰瞒着她的最大原因时,姚杰的那次道歉是为了让叶霜坚定留下来的想法,还有初步消除叶霜心中的不满。
可当姚杰知道叶霜为了拉他回来,不惜违背她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则时,那句对不起是真的带着歉疚之意,这样的伤害让姚杰意识到他之前真的已经伤叶霜很深了,根本不是一句两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
还有不小心向叶霜袒露心绪的那句对不起,是因为姚杰知道他已经伤叶霜伤得很深了,这时候他再去说他做的这些都是因为恐惧,害怕叶霜会因此远离他,这是道德绑架吗?向叶霜说这些不就是想她不离开,还是和以前一样陪着自己吗?姚杰不想,真的不想...
所以,他才会慌忙说对不起的。因为他并不想以这样的理由留下叶霜。
而这最后一次对不起,则是姚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叶霜后,等着她做出最后的选择的时刻,姚杰他很不安,但还是希望叶霜可以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
“一次机会吗?看在你...今天说了实话的份上,你就先放过你。
下次,若再有下次!
姚杰,我保证,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十分霸气的一句警告。
说了这样一句,叶霜便站了起来。
“走吧,去吃饭,跟你聊的时间有些长了,小蕊怕是要迟到了。昨天它回来时就说要我早点叫醒它,这个时间...不能再拖了。”叶霜说着便拿着杯子先离开了。
“下次绝不留情吗?
叶霜,其实你这次都不用留情,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包容我。
还记得吗?我说过的,我们是平等的...”低声喃喃了这样一句,姚杰便也起床了。
其实姚杰多次道歉,每一次目的都是不同的,但其实他并不清楚他错到哪儿了,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姚杰只知道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一味地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一切,殊不知他根本就没这个能力。
不过其实到现在,姚杰都不知叶霜为何会那么生气,她从来都很理性。这件事也远没有严重到要她退队的理由来逼自己说出的地步,为什么叶霜会那么焦急?姚杰想不清。
其实这一切不过源于信任两字,姚杰并未做到完全信任叶霜。
若姚杰真的信任叶霜,也许他在遇到这种突发而他又觉得棘手的情况时,就会直接向叶霜阐明一切。
不管是他的推测也好,还是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很严重的异变也罢,叶霜都会知道,因为姚杰很信任叶霜,他也清楚叶霜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定,更会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而这一切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说到底还是姚杰不信任叶霜。叶霜以为的,跟姚杰做的是相反的两个极端。叶霜以为7年的情谊足以让姚杰信任并依靠她,但姚杰却给不了叶霜想要的信任,所以...叶霜才会如此伤心、如此心寒。哀大莫过于心死,姚杰这次差点就将叶霜的心直接击碎了,而他却浑然不知。
不知伤害为何,那这种错误就会一直犯,一次又一次,直到叶霜承受不住为止。
姚杰,还是看不清情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