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程一个弹跳翻身,闪到数米开外,全身的戒备警惕瞬间被激发,回头看百夫长的神色也凛然充满防备。
他刚刚,是要杀自己!
对方动机被自己识破,后续铁定不会轻饶他,想要活命,只能小心谨慎应付。
百夫长见偷袭不成,深深敛起的森寒杀气蓦然自眼底升腾,望着谢程警惕防御的目光冷得像脱鞘的利刃,还渗着幽幽的毒液。
“谢将军,束手就擒吧,我会给你个痛快。”百夫长直接撕破了伪装,他没有再恭敬地自称属下,开口的语气充满了的冰冷的威胁,仿佛谢程已经是个他的笼中之物,只等着他动手收拾。
谢程是和许人物,血战沙场,马革裹尸不曾皱一下眉头,临危受命依旧能够赢取赫赫战功,虏获全国百姓赞颂,如此血气的铮铮汉子,怎会被一个宵小的威胁。
他嘴角微勾,扯出一抹讥讽的冷嘲,“就凭你!”
百夫长全面卸下伪装,看着谢程在没有一个下属对主上的恭敬和温驯,面对谢程的反讽,他明显被激怒,冷硬的脸部线条勾勒出一股森然的阴骘,“死到临头还想要撑英雄!”
连日的粮食的匮乏,谢程和一众的士兵一样,已经多日不曾饱餐,眼下虽然强撑着精神,但是饥饿带来的乏力已经不可避免地降低了他的战斗力。
刚刚那个弹跳闪避,若换了巅峰状态的谢程,只怕动作还可以更快更敏捷,然而刚刚,他只是险险自他的刀刃下抽身,状态明显比正常状态下降了许多。
这样的谢程,他有自信可以将其收拾。
念头起,下一瞬,千夫长提刀疾速朝着谢程猛攻过去。
前面迫于逃窜,谢程的兵器刺穿追赶的敌兵胸膛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把百夫长护着离开,眼下对方倒戈相向,挥舞的长刀转眼就到了面前,他一时找不到应对的兵器,无法正面抗衡,只好迂回闪避。
不料,起身的一霎,饥饿带来的疲乏让需要用力的膝盖突地一软,整个身躯失势闪避不及,眼看着百夫长的利刀就要直劈过来,谢程急中生智,连忙干脆屈膝下压,腾挪身躯,避开朝着身体要害的攻击。
他的目的百夫长尽收眼底,眼疾手快,眼看这要劈空的利刀,横向一挥,紧跟着顺势下压,直剌剌朝着谢程的肩膀砍下去。
利刃划破衣衫,直入肌理,划破的伤口殷红的鲜血瞬间汩汩而下,染湿了谢程肩膀的衣衫。
谢程受痛,跪地的单膝顺势一沉,又往下跪了几分。
百夫长见此,阴骘的眸中寒光一闪,划过一丝狠辣,随即握紧手中的利刀,用力下压,作势想要将砍中谢程肩头的利刀再深入几分,进一步加深对方的伤势。
谢程不是服输的人,虽然身处劣势,受伤不轻,但是抬手就紧紧扛住了肩头下压的大刀,让它无法再深入半分。
两人僵持,谢忱心中不由焦灼,如此形势对他甚是不妙,若果不能尽快找到打破局势的方式,只怕他今日真的就要交代在百夫长的手下。
炯炯的黑眸不甘受困地猛然一抬,目光落在百夫长下蹲的双腿,黑眸灵光一闪,原本跪下的膝盖猛地用力顶起,将重压的大刀顺势推开,旋即横腿一扫,攻其不备地朝着百夫长的双腿攻去。
百夫长身手不俗,摸清谢程的意图后,眼看着即将被扫上的消退奋力向后一跳,敏捷躲开,而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乘着以上侵下的优势,迎着下方的谢程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谢程饥肠辘辘,后继乏力,逐渐露出疲态趋于下风,加上肩头的伤口血流不止,晕眩就像被投入石块的平静湖面,涟漪一层层往外扩散放大,严重影响他的应对注意力。
他用力甩头,想要将阵阵晕眩由脑袋里面挤出去,但是收效甚微,以致他身上很快又添了几道利刀划破的血痕。
两人专注对抗,没料到南边的密集草丛一阵细碎的窸窸窣窣后钻出一道套这玄铁甲胄的身影,一看就是个将领人物。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程麾下的副将刘安华。他寻着谢程离开的路线一路追踪过来,没想到竟看到眼前的一幕。
待看清了对战两人身份和状况后,连忙纵身上前,直接加入对战。
他握着一把铁制的重剑,厚重有力,来到谢程的边上直接一记猛挥,就将百夫长的挥舞的长刀抵挡回去。
谢程跟前的攻击压力瞬间被减缓,他警惕地扭头,意外地看到来人竟然是副将刘安华,心中猛地一暖,没想到他竟然赶上来了,看来天不绝他。
刘安华跟在他麾下已经多年,两人是腥风血雨里面走过来的好兄弟,多年来都是他的得力副将,眼下他的迎头赶上,真的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谢程想到此,精神陡然一阵,有着刘安华的鼎力相助,与他二人默契的合作,想要收拾对面立心不良的百夫长,不是难事。
不料,正当谢程准备开口说出心中的计划,刘安华却像早早看透他的想法一般,却率先开口,“将军,你赶紧走,我在这里给你殿后,等我把这里叛徒解决了,后面我就去和你回合!”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谢程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百夫长的实力他领教过,刘安华虽然身手不俗,但是两人之间,他明显可以体会出刘安华稍逊一筹。
百夫长的目标是取他性命,若然留下刘安华独自一人阻挠,百夫长肯定更加拼命,只怕刘安华的性命也会有危险。
不行,不能这样做!
“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刘安华反驳,“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将军,军队需要你!”说话的间隙,对面的百夫长似乎已经摸索出他的身手,攻击越来越刁钻猛烈,直逼得刘安华急急往后退。
刘安华说的道理谢程都明白,但是看着自己出生入死手下的将领处于劣势,他于心不忍。
他没有在说话,反而直接用加入对抗百夫长并肩作战的行动来表带自己的抉择。
刘安华跟着谢程多年,如何不懂自家将军的性格,望着他强撑着重伤加入战局,心中担忧万分,害怕自己一个掩护不及,让他伤上加伤,因而在躲避百夫长进攻的同事,更多地分心阻挠落在谢程身上的攻击。
十来个回合之后,百夫长看出了端倪,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心中计谋顿生,出手的时候攻击更多地朝着受伤应对变得迟缓的谢程身上。
刘安华见状,更加投入地将保护谢程放在首位,以致自己的防御空挡出现了很大的纰漏。
百夫长时刻紧盯战况,捕捉到刘安华的大意时,一个猛烈的佯装攻击朝着谢程而去,但是近身之时却突然扭转,横向朝着他的下腹袭来。
刘安华为了掩护谢程,回护不及,身上的腹甲直接被对方的利刀辟出一个大大的裂痕,攻击的威势之锋锐甚至直接划将护甲旁边的衣衫都尽数撕裂,带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裂口。
谢程目及,抽身想要帮忙,无奈百夫长一击得手,反手就将目标对上他,以致他自顾不暇,只能收势回防。
刘安华受伤后连忙后退,强忍着腹部的钝痛,他又冲着谢程开口,“将军,我没事!”话毕,踏步上前,直接抢过百夫长猛烈的攻势,一翻搏命的强攻,硬是生生将对方逼得退出对谢程的攻击范围。
谢程无奈,还想继续上前,不料刘华安的说话再起,“将军,你走吧,你再不走,我保护不了你,连我自己也要白白搭上去!”
他这说的是实话,却听得谢程心头都止不住地抖了三抖。
他停下手来看着面前二人的殊死对抗,刀来剑往,一来二去之间,逐渐处在下方的刘安华身上又微微受了两处轻伤。
看谢程仍未被他的说话说动,心头更是焦虑,扭头满是恳求地又是一句,“将军!”
百夫长攻击之余,露出一抹冷笑,讥诮道,“好一出义盖云天的将军和士兵的好戏码,可惜,很快就只能去阴间上演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吧,我保证不会让你si得很难受。”
“将军!”没有理会百夫长挑衅的说话,刘安华开口依旧是自己敬重的上司,“你快走!”
余光瞥见谢程脸上的神色松动,百夫长忌讳他真的被刘安华说动,流氓开口阻挠,“谢将军是个疼惜手下的好将军,他才不会看着自己的好将领为了救自己而慷慨赴si,你还是省省气,专心地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逃命吧。”
心中暗骂叛徒百夫长无耻,刘安华冲着谢程继续开口,“将军,你快走,他说得对,只要你走掉了,后面我才有可能脱身,现在为了掩护你,我必须正面与他对抗,但是一旦成功掩护你离开,我也能想个办法脱身。”
谢程由于半响,深深看了一眼刘安华的背影,对其道,“刘副将,我先行一步,后面我等你汇合!这是军令,不容违抗。”
话毕,他眼眶一热,凛然扭头转身,大跨步就冲着不远处的小树林抛过去。
百夫长没想到携程到底被说动,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急想要上前阻挡,无奈刘安华抵死纠缠,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依旧以死相搏,拖延着他的行动未谢程争取逃走的时间。
他怒而无奈,只好将一腔的怒火发泄在刘副将身上。
“受死吧!”他向着着刘安华怒吼。
刘安华不是叛变百夫长的对手,强撑了几十个回合之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劣势被拉开得越来越大,眼看着随时就有可能就对方的一下突击重重击倒。
不想,异变突生。
同样前面刘安华走出来的密集草丛,一队列队整齐的敌兵循迹追捕而至。
领头的敌兵小领队,视线落在两人明显敌军款色的战盔,一声令下就将两人齐齐围绕,展开擒获行动。
千夫长皱起眉头,阴骘的双眸寒光大盛,奋起想要反抗,凭借着卓越的伸手和阴狠诡异的招式险险冲杀出去围剿。
然而负伤到底的刘安华就没有那么幸运,双拳难敌四手,转眼就成了敌军俘虏。
“看着盔甲,这是敌军的,将军?”负责捆绑刘安华的一员敌军小兵观察着其身上的盔甲迟疑地问着。
他的说话引起了同伴的注意,顿时整个负责追捕的敌军小队全员将目光投注在刘安华身穿的盔甲身上。
“没错,我认得这是敌军高层奖励的玄铁盔甲。”其中一个小兵忽然高声道。
“你确定?”领头的士兵小将领问。
说话的小兵重重点头,“没错,我记得是这样的。还有这个人长得也很熟悉,他,好像就是敌军的主帅,谢程!”
小将领闻言,脸上顿时一喜,“你再看看,他真长得像?”
士兵往前一步,目光在刘安华的脸上逡巡,“没错,就是他。我记得,之前冲入敌军伸出时,他就是身处军队的中央!”
“好,好,太好了!”小将领激动地连说三声好,没想到竟然让他活捉了敌军主帅,而且得来功夫并不多,真是天砸下来的大军功!
手一挥,向着手下的一种小士兵高声喝令,随即他带着捆绑得几乎像一只粽子的刘安华满心欢喜地朝着军营归去。
刘安华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无奈落在敌军的手中,听着一众敌军小兵将的说话,他心中暗忖,幸好这些敌军小兵并没有真的见过谢程的长相,让他错有错着的有为谢将军挡了一劫,不然他们继续追捕,只怕将军纵使躲过了叛变百夫长的追杀,也躲不过敌军的追捕。
——————
数日之后,皇都。
陆瑶午休起来,闲坐在窗台边就着凉风带着贴身的侍女给将近来临的孩子缝制小衣服,忽然直觉心跳猛地加速,阵阵不安恍若潮水涌上心头,一个不慎,指尖捏着的细针直直刺入指头,尖锐的刺由指尖蔓延,伤口涌出的血珠微微染红了的手中的小衣衫。
陆瑶看着手里的嫣红,脸色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