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敌军已然弃甲曳兵而走,刀戬横插,敌军主旗已轰然倒地,残损不堪。
正当所有将士都在为打了胜仗振臂高呼时,守城的将领站在城墙上却蹙起了眉头,他那凛冽的目光紧锁着城下一抹逃窜的身影,他分明地看到刚才那人被尸体绊倒时怀中掉出了一块东西,似乎是主将才拥有的虎符。
他的步子急促,脸上却没有半分恐惧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镇静和不甘。
守城将领刘伯一对他起了疑心,这绝不该是一个士兵在战败后应当表现出来的神情!
他的脑海中突然忆起了谢程出征去前线前与他交谈时告诉过他的话:“异族多狡诈,尤其是敌军首领,他虽然狂妄自大,但其才华的确不凡,足智多谋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不论在什么境况下,他绝不会轻易陷自己于险境。若我不幸战败,敌军攻入城内,你务必当心他所留的后手。”
思此,守城将领立刻对着城下的士兵怒喝出声:“全体将士听令,立刻追缴逃兵!不可放过一个!”现下再要解释也来不及了,只能立刻下令,也顾不得此举会打草惊蛇,抓住敌军将领才是头等大事。
听到将领的命令,原本放下心中巨石的士兵们一下子又正色起来,提起长矛,整齐划一地向那些逃兵追去。
连路的狂风夹带着的黄沙吹迷了将士的眼睛,那些沿路奔逃的敌军看着身后追杀而来的守城将士,根本没有想要再战的想法,只是拼命的奔逃。
本就不足的兵力,又被守城军冲散了开来,整整追出了三十余里地,连日的征战过度消耗了他们的体能,使他们显得这么筋疲力竭。
与此同时,谢程的增援部队也临近边疆,五万人马齐齐地将那些逃兵围困了起来。
前有五万大军,后有守城军,呈四面围合之势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
他们身上穿的盔甲都已经被兵刃摧残的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破碎的布衫下露出狰狞的伤疤,他们相互围聚成一团,而有个人正悄悄的往最中心的位子靠。
“出来吧,你还在躲什么呢?”领头的将军骑着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古铜色的皮肤配上他久经沙场的沧桑感的身形,这威严的声音使已然成为强弩之末的逃兵们都不由的一缩。
而敌军的将领躲在士兵中半点也不挪动位子,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个叫板的就是中原有名的常胜将军——关查。
他自知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是哪怕只有蛛丝般渺茫的光,他都会拼尽全力逃跑。
他不能死,英雄一世,才华盖主,怎么能这么轻易死于这场无谓的战争!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从关查身边响起:“都是老朋友了,不出来打个招呼,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随着嗒嗒几响马蹄声,一匹健壮的枣红大马上坐着一个士兵模样的人。
敌军将领闻言不由的探出脑袋,这一眼却是把他惊住了。
这不是谢程吗!他不是被毒酒给……为什么还会好好的在这儿,我分明看见他的尸体……
疑惑充斥着他的心中盘桓不去,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从安全地带带出。
原本站在另一侧的守城将士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抬起头来看的时候,神情的讶异程度不低于敌军将领。
原本牢牢看着逃兵的守城将士见到了谢程面露激动的神色。
“怎么会……谢将军不是被毒死了吗?尸体都还在军营中,明明都已经变形了,怎么可能这么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一时间喧哗声不断,就在守城将士疏于防备的时候,敌军将领已经开始筹谋着乘机逃走了。
守城将士纷纷放下手中的长矛,跪在了这黄土地上,向谢程行礼:“恭迎谢将军回营!”
就在此时,敌军将领立刻将他身前的几个士兵推了出去。
最难料的是人心,最好抓的也是人心。
他明白每个将士都归家心切,不甘就这么被俘辱,他这一推,就像是助燃剂一般,一下子点燃了将士们的心绪,所有人都开始向着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个缺口涌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守城将士始料未及,被着数千号人冲倒在地,践踏声,惨叫声,欢呼声一时间弥漫在整个旷谷。
正当那些逃兵在为可以重生而纷逃时,原本守城的将领却带着余下的部队给了他们一个黄雀在后。
尖锐的长矛逼得他们节节后退,不会再有机会给他们逃生了。
这时,敌军的主将却突然疯笑了起来:“哈哈哈!谢程!你这招瓮中捉鳖的套中套还真是兵行险招啊!此生能遇到你这么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死又何憾!”
他放肆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天际,伸手摘下了戴在脑袋上的方巾,一袭青丝随着他的举动散落而下。
越是清高自傲的人,就越是无时无刻注重自己的形象,他现在这一举动无疑是明白自己已经毫无退路了。
听见敌军主将突然唤了一声“谢程”,守城将领惊鄂地下马,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了这浩汤的人群的另一边。
马儿的马蹄声就像是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了他的心头,一步步地走近了,枣红马突然一声低沉的嘶鸣,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马背上的谢程。
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经历了这五天的生离死别再到现在眼前活生生的谢程,他的心说不出的悸动着,并非来自爱情,而是来自于感怀。
是他教会了自己这么多,让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兵将可以取得今日如此大的成功。
没有本分言语,他双脚微曲,直挺挺地跪在了谢程面前,泣不成声。
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觉得珍惜和铭记。
从谢程饮酒中毒而死,到现在大获全胜,成功降伏所有的敌军,不过短短五天时间,他们投降的投降,死的死,主将也被俘虏,这场延续了这么久的战事,终于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