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这辈子。
前二十年锦衣玉食。
作为少班主,他极尽奢华,无需有任何担忧。
登台唱戏,满城尽空。
无数人追捧,奉他为名角。
但遇到那个女人起,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放弃了下斗,收起了风流,为她拼命寻药,唯一的念想就是治好她的病。
经历了无数绝望,如今神药近在眼前,就算付出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起来吧。”
封白神色平静,伸手将他扶起。
“无需如此,我说过,九鬼盘于我无用,此物是你的了。”
闻言,二月红猛然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愕失神。
刚才那一瞬,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甚至他都想过,即便封白是要了他如今的位置,那他也愿意双手奉上。
九门就是围城。
无数人挤破头想要进去,但对他而言,九门提督比起丫头的性命,只不过是个虚名。
封白没提任何要求,他是没想到的。
深吸了口气,二月红凝神看向对面那道年轻身影。
“小哥,此恩太重,就算我二月红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日有所需,我一定鞍前马后,竭尽全力。”
说话间,二月红郑重无比的将那枚被他从阁楼取出,重新戴上的水仙花顶针,从手指间取下,递给封白。
“此物乃是我红家信物,若我死,这件承诺我红家子孙也将代代传承下去。”
嘶~
听到二月红这句话。
周围一行人脸色不禁大变。
九门中谁不清楚,红家每一枚顶针与族人性命相关,从无遗失。
就算是死,也要送回家里。
但眼下二月红竟然将自己的顶针送与了封白。
这代表什么?
只要封白一句话,就算是赴汤蹈火,红家上下,世代子孙,都将万死不辞。
这绝对算的上是天大的人情了。
如今红家在九门中虽然稍有式微,但谁都清楚底蕴还在。
而且一旦等到他夫人病好,二月红必然会重新下墓,以红家班底的功夫,下墓如探囊。
九门第二家,毫无疑问。
看到那枚顶针,封白也有些惊诧,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伸手接过,同样是郑重收下。
这也算是来到长沙城后的一件意外之喜了。
九门当中,如今最少有四人站在他身后,如果算上活过来的黑背老六的话,那就是五人。
长沙城道上,几个人如他这般?
更何况,从他踏入这方地界到如今,也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一个月。
“多谢小哥赐药!”
见封白收下顶针,二月红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
小心的捧起那口装了九鬼盘的玉盒。
目光又看了周围一圈,“各位,恕我不能久留,交流会就拜托各位,红某先行一步,为夫人救命!”
“二爷请便!”
“二爷不必如此,快去吧。”
“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不会出任何岔子。”
一行人都是热切的回应道。
二月红点点头,最后又朝封白拱了拱手,拉上苏守章,“苏先生,请您陪我走一趟,此药如何煎服,还需要您来指点。”
“在所不辞!”
苏守章提上药箱,也随之离去。
等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楼下大门外。
一行人这才唏嘘不已的收回了目光。
这么短的时间里,见证了如此多的事,恐怕今晚回去也很难睡得好了。
无论是黑背老六被重伤,诡秘的催生手段,还是他们被逼的承诺守信。
这一桩桩件件,皆非等闲。
只不过每一件事情里头,始终都有一个人的身影在。
想到这,半截李那双阴冷的眸子深处不禁闪过一抹无奈。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即便是他,在面对那个年轻人时,也头一次有着无比的颓然。
霍仙姑则是偷偷看向那道身影,美眸里的光彩越发明媚动人。
至于解老九,看似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熟知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性已经有了彻底的变化。
他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如封白这般。
“既然事都结束了,散了吧。”
见一行人仍旧是心事重重,气氛凝重的样子,张起山摆了摆手说道。
扔下一句话。
他就径直走到栏杆前,朝底下望去。
吴老狗也拍了拍封白的肩膀。
两人走到一侧,俯身趴在栏杆上。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好像到你那件宋代龙泉窑了。”
那是一件大概一尺高的梅瓶,通体呈现出青翠色,鲜艳欲滴,在打起的光线下宛如一道美人身影。
只是那瓷瓶之上,布着无数细小的裂纹,层层叠叠,仿佛随时都会裂开,但偏偏又给人一种莫名的美感。
“冰裂纹?”
“天,竟然是龙泉窑的冰裂纹器物。”
“包浆如水沁,造型古朴,算的上是顶尖之物了。”
来到天心阁众人,皆是懂行之辈,此刻望着头顶光线聚落下的瓷瓶,四周顿时传出一阵惊呼声。
饶是三楼几人,也是一脸惊叹的打量着。
瓷器易碎,最是难以保存,所以流传于世的,多是明器。
不过这其中也有好坏之分。
从是否官造、釉色如何,到纹饰、年代、包浆,几乎能写上一本书。
这件器物确实是封白所有,之前在瓶山下的藏宝阁中带出。
那天整理出来后,交给吴老狗,放到了这交流会中拍卖。
眼下封白也是兴致冲冲的盯着楼下,打算看看最后能竞价到多少。
“此物底价两千元大洋,每次出价不得低于一百块!”
说话之人,是从张家盘口里调来的一名老掌柜,鉴物本事极高,眼力堪称一流。
看过那冰裂纹瓷瓶后,很快就报出了底价。
“两千五!”
“我出三千!”
“谁也别跟我争,五千我要了。”
话音才刚落,一楼二楼无数道声音就紧跟着响起。
那场面激烈无比,看的封白都大为惊叹,短短片刻的时间,瓷瓶就已经被加到了一万出头,但依旧没有尽头。
“两万块,我要了。”
突然间,一道别扭的声音响起。
裘德考从座椅上站起,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