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水蝗被人袭杀的消息，如雨水般传遍了整个长沙城。
无数人为之叹息。
九门代表的是一个时代。
虽然初创到如今才短短几年时间，但却统治着长沙整倒斗行当，尤其是这两年势力之大，如日中天。
除了偏安在湘西一带的卸岭魁首陈雨楼之外，湘省内外，谁敢小觑？
可以说，九门就是淘沙行当的巅峰。
而其中九家的掌舵人，所居之位，高不可摧。
即便明里暗中，多少人曾想过将其中一位拉下马然后取而代之。
但这么些年谁成功过？
毕竟明面上的九门，同进攻退，又有当头的张大佛爷，手握拱卫长沙城安危的重兵。
气焰嚣张如军阀柳宗明又怎样？
趁着张起山前往苗疆时，率部攻打长沙城，杀死居民无数，毁掉房屋数百。
一时间风头无二。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入主长沙城，成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占据湘省的大军阀。
但之后呢？
还不是被盛怒之下的张起山打得死伤无数，只能带着一帮残兵败将躲回湘西那边的深山老林，再不敢踏入长沙城半步？
这就是九门的威严。
那是用无数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其中每一个字下都淌着血。
动了任何一家，那就等于是践踏整个九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水四爷还是被人当街格杀。
不但如此，据说同时被杀的，还有他手下招揽的六七个顶尖江湖刀客。
那些江湖人，名字很快被传出去。
大都是这些年在道上凶名赫赫的大盗。
前些年杀人无算，只是近些年在道上才渐渐名声不显。
随着他们尸体被发现，城中人这才明白，他们早就被收到了水四爷麾下。
成为他身边的死士护卫！
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水蝗和六人相距差不多三四里距离。
明眼人很容易就就能看的出来，很显然是六个江湖刀客留下阻拦，可惜就算是这样的六个江湖高手，都没能留下袭杀者。
一个人杀尽了所有人。
水蝗本人死相更是凄惨无比。
眉心处不知道是被什么样的凶器贯穿，连脑骨都被贯穿。
检验尸体的时候，多少个在场的江湖人，愣是没有一个能看出凶器的原形。
只感觉像是一把利杵。
因而还有人把这次袭杀事件，扯到了苦行僧头上。
这年头，因为战乱纷起，不少苦行僧人出现在城内，很多人所用兵器就是降魔杵。
而水蝗眉心伤势，太过像是利杵戳穿。
只是这事情还没个头绪时，又有人在距离天心阁外一百多米外的无人深巷里，发现了常年盘踞在城外黑麋峰的一帮匪众尸体。
以刘疤子为首。
一共十三具。
尸体遍布了整个巷子。
无一例外，全是一刀致命。
喉骨处被利刃斩断。
两处地方尸体因为相隔不远，所以很容易让人联系到一处，而且死亡时间，按照城中仵作的判断，中间也就间隔了两个小时左右。
而袭杀案应该是昨夜两三点左右。
那个时间，万籁俱静，街头巷尾几乎都是空无一人，所以除了追踪讯号前来驰援的水家伙计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目击人。
这起袭杀，造成的影响之大。
只短短半天，就已经衍生出了无数的版本。
有人说袭杀者是柳宗明的人，就是为了报复上次的仇。
还有人说是水蝗以前的大仇家，早盯死了他的行程，就是趁着这次倒斗行盛宴，一举袭杀，然后高飞远遁，谁也找不到踪影。
更多的说法，则是有人盯上了九门提督的位置。
只是这传言不攻自破，很难站得住脚跟。
如果真是想入主九门第四家，那为何只杀人不见影子？
无数的流言中，一股暗流开始涌动不息。
水蝗一死，九门势必出现空缺，想九门统领这么些年，把控了淘沙道上近乎九成的利润，谁不眼红？
老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用在九门位上同样合适。
如今的九个倒斗世家，当初在长沙城中也不过是势力稍大一点的土夫子罢了。
只不过搭上了这惊天鸿运，摇身一变，就成了什么九门提督。
既然戏子做得，养狗的做得，浪子刀客做得，凭什么他们做不得？
更何况是在如此惊人的利息跟前，几个人能忍得住诱惑？
所以接下来几天。
长沙城名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仿佛水蝗的死，除了最初一两天引起过轩然大波外，并未一直持续下去。
但那些老道的江湖人，则是很轻易的就看出来。
长沙城这池水下，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随时都会掀起。
至于水家的那些伙计，如今也是人心惶惶。
他们最是清楚，其中的蝇营狗苟。
一旦这把火烧起来，他们将会是第一波炮灰。
而且水蝗并未留下子嗣，只有三个徒弟，根本不值得他们卖命。
更别说，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何止一方？
说不定连其他九门八家都会掺合进来一脚。
稍微有点眼力见，脑子活泛点的，已经在酝酿跑路。
尤其是那些在外坐镇盘口店铺的伙计，更是席卷走了大批古玩明器。
乱象横生，暗流涌动。
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封白却是无比悠闲。
年关扣近，长沙城内极为热闹，花鼓庙会游人如织。
“喂，想什么呢？”
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响起，将他思绪打断。
封白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七姑娘那张绝美脸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嗔怨的味道。
“从我们出来，你就一直在走神，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出来逛庙会呢？”
“没，想了点事。”
封白笑着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在天心阁，因为欠下七姑娘一个人情，非得缠着他陪她逛庙会。
无奈下，今天总算是找了个时间。
“我猜猜……你肯定是在想第四家的事吧？”
霍仙姑冰雪聪明，歪着脑袋想了想，几乎一下就猜中了封白的心思。
“还有呢？”
“我想你肯定是想推一个人上位，代替你出现在九门当中。”
“那你可有人选？”
封白递了个聪明的眼神过去，笑问道。
霍仙姑垂眸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还真有个人。”
“谁？”
“文武先生张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