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封白回到原地时。
众人已经将在之前厮杀中死去的伙计尸体放好。
一共七具。
齐整的放在地上。
身上的血水还未干涸。
空气里也仍旧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他心头不禁一颤,每一张脸上都留着一抹浓浓的绝望,可以想象的到,临死前他们遭受了多大的磨难。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脏被挖走,然后一点点吞食,这是何等的恐怖。
但他们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绝望里等待死亡降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人心贪婪,欲念作祟。
如果不是冒然去开玉棺,一切明明都可以避免的。
整个林子里,所有人都是一脸沉默,阴郁的氛围笼罩,有种喘不过气的强烈窒息感。
这样滇南之行,死伤率大的惊人,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多人将命扔在了这里。
陈雨楼也是一脸沉寂,目光灰败。
在这里受到的挫败,可能比他这辈子加起来还多。
还是在有封白与鹧鸪哨相助的前提下,否则死伤将会更为可怕。
不说其他,就刚刚发生的起尸。
让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阵法,非但没起到太多的作用,反而连血尸都没能困住。
“小哥,无事吧?”
眼看封白一步步从远处走到跟前。
陈雨楼摇摇头,强行驱散心中无奈,关切的问道。
这一路,无论是湖底妖蟒还是玉棺血尸,几乎全凭封白一己之力扭转全局。
“事出突然,难有防范,陈兄也不必太过自责,但接下来再不可冒然行动了,百十号兄弟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封白摇摇头,见他脸色间难掩颓然,还是没忍住道。
闻言,陈雨楼抬头看着那道削瘦身影,尤其是封白那双清澈如镜的眸子,下意识用力点了点头。
他虽然跑了这么些年的江湖,但心性总是学不会冷静。
遇事太过容易慌乱,被局势牵着鼻子走,很难找到破局之法。
而眼前的封白,二十不到,相较于自己年轻的过分,但心性却比自己胜出百倍不止。
枉他还自诩天下英雄,无出他三人。
从瓶山回来,闭关修行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养出的心境也在不知觉间再次破坏。
一连深吸了几口气。
陈雨楼脑海里不断闪过之前的每一幕,目光也往四周扫过。
明明此地前无照后无靠,并非下葬之所,却凭空出现一具玉棺,更别说那棺材还是放在树内,更是不对劲。
完全不符合葬经所言。
眼下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这里破绽极多,却全都被自己忽略。
想来也是自己太过自负,才有此劫。
这次受挫……来的不冤!
“小哥所言极是,陈某受教了。”
想到这,陈雨楼抱拳弯腰,朝封白深深行了一礼.
“陈兄这是做什么?”
封白赶紧伸手托住他的双臂,皱了皱眉道。
“若非小哥,陈某恐怕要在这绝路上一去难返了,何况这一拜,不但是为了陈某自己,也是为了手底下这些活下来的伙计。”
“救命的大恩,怎能不谢?
当着几十个弟兄,以及鹧鸪哨等人的面,陈雨楼神色真切,半点没有端着卸岭魁首的架子。
饶是封白,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回复。
“陈兄言重了,能者多劳,更别说凶险当前,人人自危,我也不例外。”
话到此处,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鹧鸪哨,“道兄以为呢?”
“杨某以为小哥所言极是,一起下斗,便不分你我,陈兄你分的如此清楚,小哥又并非小气之人。”
鹧鸪哨也才刚从远处回来。
稍稍平复了下鼓荡的气血后,就只将镜伞上沾染的黑血小心清洗干净。
眼下陡然听到封白这话,他稍稍思虑了下后,才轻声回应道。
“那是陈某多虑了。”
陈雨楼摆摆手,神色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一路仍旧漫长,再不能轻易犯错了。
等气氛稍稍平和了些以后,陈雨楼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林子更深处。
“掌柜的,这些死去的弟兄怎么办?”
见状。
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伙计,知道怕是要出发了,连忙问道。
如今玉棺破碎,尸体也毁于一旦,他们却不能因此而停下脚步,必须得赶在天黑之前,继续寻找水龙晕所在。
眼下虫谷内看似平静,但谁都清楚里头有多少危险隐藏。
一旦夜色降临。
恐怕无数蛰伏其中的蛇虫怪物都会出来觅食。
而且最关键的是,虫谷内笼罩的毒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危险程度越高。
所以一听到伙计问起,陈雨楼心里立刻就有了判断。
“留下几个弟兄,其他人继续深入。”
“是,掌柜的。”
四个伙计默不作声的从队伍留下,目送其他人从古榕树下分开。
一行队伍,在望天树巨大树冠的阴影下,快步穿过林区,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众人耳边就听到了一阵水流的动静。
“掌柜的,那河堤就在前方。”
听到这话。
陈雨楼眼神里终于再度涌起了一丝亮色。
按照龙骨天书上的指引,一旦抵达了堤坝,那就代表水龙晕有了方向。
一行人加快速度,迅速循着水声向前,很快便看到了那条从虫谷内穿行而过的蛇河,以及沉在水下只能依稀可见残垣断壁的一条横堤。
大概有十多米长。
俱是用的巨大的青石砖层层垒砌。
略显浑浊的河水从断墙中间冲出,带起一片水沫,不时还能看到大条的鱼在水中跃出,留下啪的一道清脆拍水声。
“没错了,就是这。”
为了修建水龙晕下的古墓,上游必须截流,否则根本无法动土。
陈雨楼眉眼间有些兴奋,从贴身衣物里取出羊皮卷天书,手指在上边快速划过。
“嗯?”
只是,很快他突然就发出了一道古怪的哼声。
一侧的封白有些奇怪,下意识凑到近前,低头往他手指点着的位置看了下。
那代表山谷的羊皮卷上,再往前赫然画着一只蟾蜍。
看到那事物都瞬间,封白脑海里骤然想起在镇陵谱上看到的一段话。
禁断之线,在蟾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