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三具尸骨？”
“这怎么可能？”
看着陈雨楼紧拧着的眉头，以及那无比难看的脸色，一行人神色霎时就变了。
他这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将周围空气里惊疑、恐惧、不安的情绪点燃，氛围也变的复杂无比。
如同重重疑云笼罩在众人心头，压抑的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连鹧鸪哨也被惊动，迅速围了过去，死死盯着那皮囊堆满一地的碎骨，目光内寒芒闪烁。
骨架虽然破碎严重，但他还是很快就从中发现一只两只……整整三只头颅骨。
看到这，鹧鸪哨也不迟疑，半蹲在地上，拿手将三只头骨一一摆好，然后臂骨、胸骨以及腿骨。
那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饰物。
有穿在金环上的兽牙，还有散碎的玉璧，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黑色蟾蜍石像。
但鹧鸪哨看都没看，只是小心的摆弄着那些枯骨，眼神里愈发透亮。
刚开始周围人还有些不解，但等到地上渐渐显露出三具尸骨的形状时，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真是三具。”
“天，这么一堆骨头竟然是三个人。”
“看这大小应该是五六岁的幼童吧？”
看那三具尸骨，头大臂长腿却极短，就像是还未成年的小孩。
只是从这一路过来的情形看，被戳魂符镇住的几乎全部是成年人，而这体型又极不对劲，委实让人难以揣测。
鹧鸪哨手指在那些枯骨上摸索了片刻，忽然摇摇头，指着其中一只头颅骨，“不是幼童没，看这骨质密度，牙齿磨损也极为严重，估计骨龄最少在六十岁以上。”
“会不会是侏儒？”
“我以前住的乡下就见过这种人，到老了都是三寸丁。”
“或许当时土人身材普遍不高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盯着看了下，发现确如他所言，那三具尸骨并非幼童，一时间嘈杂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在他们猜测纷纷时，封白却是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
对他来说，皮囊里的尸骨并非什么秘密，他想知道的是山神尸骨上是否也有崇拜祭祀的气息。
虽然隔着一米多远，但封白仍旧能够从那三具骨架上察觉到一股冲天的气息。
极为熟悉。
和象牙笏牌、玉珠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正是被他定论为图腾祭祀的香火之力。
但那气息之浓郁，即便没有开启重瞳神通，在他视线中也如大江浪潮一般，一眼难以望到尽头。
沉默了片刻，封白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捡起尸骨中间那只黑色蟾蜍石像。
上边有着明显人为穿凿以及火烤过的痕迹，相较于黄金面具、玉珠，打制工艺就显得太过粗糙低劣。
应该是出自当时遮龙山土人之手。
低头看了片刻，见众人目光惊奇的落到自己身上，封白也不在意，只是望着那些尸骨淡淡出声。
“这其实并非人骨，而是传说中的山魈，我手里这蟾蜍一定是当时夷人供奉给它的祭物。”
听到这，陈雨楼心头一动。
“小哥你意思是，它们是山神？”
山神？
这两个字似乎拥有着无穷的诡异，让原本稍稍安下心来的众人，脸色再次惊变。
自从在神殿内见到那黑面神像过后，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了一个印象。
山神一定身高八尺，其实森严，眼神之中如有雷电，身边还跟着为山神手捧神器的两个夜叉小鬼。
但眼前这一幕，无疑是把他们心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一下砸的粉碎。
“不会吧，这么矮小的东西会是山神？”
“白爷你会不会弄错了？”
“是啊，山魈不就是乡野间传闻的野山猴么，它也能成山神？”
一帮人满脸惊诧，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难以置信。
“山魈并非野山猴，而是一种山精，山海经中对其有文字记载，说它身材矮小，长臂似猿，黑面白毛，能通人言。”
“最重要的是，山魈天生力大无穷，能搬山走水行风布雨。”
看着那些伙计惊疑不定的神色，封白挑了挑眉头，继续沉声解释道。
山魈确如他们所言，与猿猴极其相似，但却并未山猴子，而是一种极度神异的野物，成精化妖，诡异无比。
不仅是遮龙山夷人，山海经中也曾记载，几千年前许多先民都将山魈视为山中神灵，供奉祭拜。
只不过到如今，世上早已不见山魈踪影，但关于它的传言却是衍生了无数。
“小哥所言，我也曾有过耳闻，只是……”陈雨楼若有所思，“又如何确认这就是山神之骨？”
这种惊奇，其实并非他一人。
或许连鹧鸪哨也是如此。
既然山神如此可怖，为何又会被献王所杀，连尸骨都被戳魂符镇压在这皮囊，更是封死在铜箱之内。
凭区区人力弑神？
即便是他们，也很难生得起这样大胆的念头。
“陈兄看好。”
封白似乎早有预料，听到他问起，神色间并未露出难色。
只是从口袋里翻出一件东西，拿到了那三具尸骨跟前。
几个人看的古怪，他拿出的竟然就是在山庙神像后发现的象牙笏牌。
轰！
正迟疑间，刚才还死寂一片的枯骨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中间那具尸骨眼眶内滚滚散出。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把一帮正探头围观的卸岭盗众吓的不轻。
“这……”
饶是陈雨楼、鹧鸪哨这种见惯了诡异事物的江湖人，也是眉头紧皱，下意识往后撤了几步。
唯有封白一脸平静。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形，很难动摇他的心境。
但无人察觉到，他那双清澈眸子深处，有一丝浓浓的惊喜一闪而逝。
就在刚才刹那间，山神之骨上的香火之力已经大半融入了象牙笏牌内，可以说它已经能够比拟各派间的传承道器了。
“陈兄道兄不必担忧，不过是山神身上怨念未消罢了。”
封白摆摆手，不露声色的将笏牌收起，朝周围惊惧难安的众人说道。
似乎是在验证他的猜测。
话音才落下。
地上忽然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封白低头望去，上一秒还完好如初的山神遗骨，正用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收缩破碎，只眨眼间便化作一堆黑色齑粉。
在山洞里那吹动的冷风中，呼的一下扬起，纷纷被吹入周围的山崖缝隙以及远处的地下河内。
“封印破碎，山神亡魂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