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裹玉的王座。
就在会仙殿最深处。
一行卸岭盗众将外侧能够见到的明器搜刮一空后,众人这才举着火把从那些铜俑中间穿过。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片金水池前。
那水池不窄,底下却不见水,早已经干涸,上边也无白玉桥相连,只停靠了一艘荷叶状的木船。
看到这一幕,一行人不禁啧啧称奇。
临朝大殿,竟然还布置了水池木船,雅致实在不浅。
只可惜两千多年无人涉足,木船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清,只隐约看得到大致的形状。
一帮人围着看了下,并未被水池拦住,径直跳到其中,踩着青石板铺就的池底继续往大殿内深入。
只过了片刻钟后。
六七盏矿灯的光线汇集,已然能够看清远处那玉龙缠绕的王座。
可惜王位上空无一人。
并无之前封白所看到的虚影。
那应该是在某种特殊情形下录下的画面。
就如某些古战场,一道阴雨天气前,总有人能够听到厮杀的动静以及从雨幕中穿过的诡影。
那便是如通灵照影一般的阴兵过境。
一行人迅速赶到那王座下,观察了片刻,封白才发现那玉龙中间竟然是空的,被人灌满了水银。
灯光一照,龙躯之内顿时流光溢彩,有滚滚红光涌动。
而且缠绕着王座的,竟然只是玉龙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扎入身后的墙壁内,龙尾和龙爪搭在宝座背靠上,显得有几分慵懒。
龙躯前半段,大部分都镶嵌在岩壁之中,与殿墙上的彩绘融为一体。
那幅场景层次感极为分明,巨大龙头昂首,龙眼中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宛如活着的一般。
无论是布局还是工艺水准,都已经臻至化境,让一行人惊叹不已。
这里随处都能见到秦汉文化。
但又能够无比巧妙的融入古滇国的传统文化当中,许多事物构思的让人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很难想象,这一切只不过是两千多年前,西南蛮夷之地的一个小国所为。
顺着扎入岩壁上的玉龙,封白目光下意识望向大殿后方那一整面墙壁,那上边绘制着一副无比恢弘的彩绘。
仙云如海,香烟缭绕。
无数亭台楼阁坐落绵绵山中,在那山顶的云雾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宫殿,仿佛坐落在云端之上。
云雾山光,都充满了灵动之气。
红色玉龙在那云海间昂首腾空,天空上裂开一道缝隙,龙头一半已经穿入其中,龙身与凌云天宫内的王座相连。
其中还能看到个高大的背影,踏着龙身,缓步登天而上。
那应该就是献王。
一身蟒袍,头戴金冠,看不清样子和年纪,不过身上的气息异常平和,绝非他们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残酷暴君形象。
画面的最高处。
还有一位骑乘仙鹤的老人,须发皆白,面带微笑。
在他身侧还站着无数白衣长发的仙人,虽然姿态各异,但全都是面露恭谨之色,一看就知道是在迎接踏龙登天的献王。
“献王成仙登天图?”
看完那幅气势宏大的壁画,饶是封白陈雨楼鹧鸪哨三人,也是满眼震撼。
这样的场景,何其惊人。
若非想象,真有道门得道真人白日化虹、乘鹤飞升的意境,而且比乘鹤更为霸道,乃是踏龙飞升。
看完壁画彩绘,封白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献王。
人心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而且他也愈发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献王在有永生的念头前,一定接触过秦汉的道家文化。
这壁画中的天宫、仙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汉人的形象。
“这献王老儿还真是会洗白,老子要不是亲眼看到,怕是真会以为他是这种清逸出尘的的人。”
陈雨楼脸色铁青的骂道。
向来不怎么说脏话的他,此刻都有些忍不住。
明明就是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非要刻画成一心向道的世外高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陈兄说的是,这等人也敢求道问仙,简直是侮辱我道家门楣,若是他还在,杨某一定替北极山除之后快。”
鹧鸪哨也是沉着脸,眉心之中杀机迸发。
这也是快意恩仇之辈。
两千多年前的死人而已,竟然也能如此愤慨。
封白摇摇头,继续看向那幅壁画,只不过这次看的并非玉龙、天宫或者仙人,而是踏在龙身上的那道身影。
献王身影大概有半尺大小。
浑身上下细节处没有半点缺漏,连被云气吹起的衣角都画的栩栩如生。
凝神看了片刻,他眼角忽然一跳,目光死死盯着献王头上那顶金冠,那金冠中间分明嵌着一枚珠子。
不大,通体玉透,宛如一只人眼。
即便只是一副画中物,似乎也有着能够摄人心魄的诡异能力。
“雮尘珠!”
看到那玉珠的刹那,封白心头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惊动。
眼睛瞪大,目光中满是撼色。
那一定就是天生灵物雮尘珠。
是他更是鹧鸪哨苦苦追寻许久的凤凰之胆。
从头一次在陈雨楼那里得知献王墓时,他就存了心思,雮尘珠他势在必得。
虽然不是实物,但也总算是见到了,雮尘珠果然就在献王墓中。
封白以为自己早就能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到眼下他才知道自己心境远不如想象的强大。
尤其是在这种转生玉眼宝珠面前,很难维持得了平静。
想到这,封白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鹧鸪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金冠上的不同,依旧是盯着那宏大的壁画在细细看着,不时发出几声低微的惊呼。
对他而言,从小所修行的道术,皆是有迹可循。
而行走江湖之中,也都是以道门北极山自居。
这样的成仙登天景象,给他带来的不仅是震撼,更多的则是难以名言的向往与憧憬。
修道之人,谁不希望有朝一日能如道门大真人一般,脱胎换骨一步登仙。
鹧鸪哨也非圣人,有这样的念头再寻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