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
封白才提着两头野兔以及三四只锦腹山鸡,沿着石阶漫步往鱼骨庙上走去。
转身环顾,夜幕笼罩下的龙岭,似乎成为了火海。
无数诡异的火焰四处飘荡,明明是火,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寒凉感,仿佛置身在了幽冥地府。
尤其是火光映照下的洞窟,似乎那深不见底的地下,有怪物隐藏其中,随时都会爬出。
这样的可怖情境,即便是封白这样见惯了诡异的老江湖,也不由得心中一寒。
这么看,龙岭迷窟下的古墓规格,恐怕还在他的想象之外。
还有那座西周墓,不知究竟属于何人。
遥望着那遍野的鬼火,封白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墓中墓不算罕见,但放到术士李淳风身上,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谨慎。
等他越过长长的石阶,吹着远处的山风,来到鱼骨庙前,奇怪的是,并未听到预料中的呼声,里头寂静的有些过分。
下意识敛起气息,封白快步进入庙堂内,几盏烛火还在烧着,长椅上却不见了金算盘的身影。
“前辈?”
轻轻放下手里的野物,他反手握住一把匕首,压低声音喊了句。
没任何回应。
放开如雨线般的心神,鱼骨庙内也没找到金算盘的气息,人应该已经走远。
看到这,封白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这老家伙不会是特意支开自己,独身一人下墓了吧?
这念头一出,饶是他也有些发懵,鱼骨庙就这么大,四处搜寻了下,很快还真被他发现点门道出来。
在那河神神像后,留着一条通道。
手指在墙壁上敲过,传出的声音也在表明,那后方是一道空洞。
迅速摸索了下,按在墙上的手掌突然用力,只听到咔嚓一道动静,一扇门洞竟然是凭空出现。
果然!
看到这,封白眉头一挑。
金算盘将鱼骨庙安置在此处,还是不无道理,那后方留着的暗道地上,分明有一处深深的盗洞。
正准备探头往下去看看时,一阵窸窣的动静却是传来。
随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盗洞下钻出。
四目相望。
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前辈这是?”
“等你小子等的心慌,下去看了看,这趟路还是出乎预料,想进去恐怕不是易事。”
金算盘拍了下身上灰尘,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么说?”
封白心中仍旧持疑,毕竟这条盗洞金算盘可从未提及过。
“修庙时,我与他们说这龙岭底下有条地下暗河,河龙王水中生,想要庙宇兴旺,必须得往下打一条洞,让水气上来。”
从盗洞出来,金算盘简单说了下情况。
“那天下去时,我曾留有记号,但刚才下去记号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面石墙。”
听到他说的这些,封白脑海里迅速勾勒出一幅画面。
这事确实没法说通,除非龙岭下有人偷天换日,将记号在不知觉间抹除,或者金算盘记错了位置。
但这两种猜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且不说有人这种天方夜谭的断论,金算盘最擅的就是点星寻龙,浩瀚如海的地脉形势都记得住,怎么可能错过这点。
“那石墙无法推动么?”
封白也陷入沉思,下意识问了句。
“不错,我刚试了各种方法,单凭人力推动难如登天。”
金算盘点点头,向来不动如山的脸上,罕见的浮现一抹难以理解,眉心处更是透着化不开的愁绪。
“前辈,地下河的事是你杜撰还是真实存在?”
“是真的,内藏眢之所绝不是空穴来风。”
听他说到这,封白心头骤然一动,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幕。
在苗疆矿山墓下,青乌子所布下的奇门八阵,就是借助水势推动机关,生死循环。
眼下金算盘所言,与那一幕何其相似!
“你小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一看他神色变化,金算盘不禁抬眸狐疑的看了封白一眼。
“水势机关冢!”
见他问起,封白只轻轻吐出五个字。
“你是说这整个古墓,是借助于内藏眢的水势推动,所以才会时时变化,难以捕捉其形势?”
金算盘何等明锐,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只不过水势机关太过难见,毕竟几百上千年时间,地下河更流改道再是寻常不过,一旦河水枯竭,机关不攻自破。
但内藏眢不同,地下泉生生不息,若是作为水势机关的推动,似乎还真能说的通。
其实封白想到的,远不止如此。
还有墓下的悬魂梯,也是借助于水势和易经八卦,将人困在半空,除非找到破局点,否则只能被活活困死其中。
“如果是这样,那似乎就对了。”
金算盘闭目沉思了下,随即长长吐了口浊气。
“娘的,老子还以为是见了鬼,这种古老机关也只听过其名,还是头一次见到。”
“前辈下次入墓,还是提前说声的好,要不我一个晚辈,容易胡思乱想。”
封白不露声色刺了句。
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金算盘老脸难得一红,不过却是瞪着眼睛,扫了他一眼。
“今天不是忙昏了头,你小子又一直没个动静,老夫不放心,才下去瞧瞧吗?”
见他嘴犟,封白也不在意。
下墓倒斗最忌被背后捅刀子,尤其是他这种老江湖,凡是还真得留个心思。
说话间,他提着几只野物走出庙外。
架起一堆篝火,简单处理了下,就将野兔和山鸡穿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没几分钟,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道就传遍四周。
还生着闷气的金算盘,哪还有其他心思,拎了两户酒,厚着脸跑到外边准备等吃的。
“这人呐,坐朝堂也好,跑江湖也罢,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把自己这五脏庙伺候好了。”
自顾自的灌了一口烈酒下去,金算盘目光灼灼的盯着已经在滴油的野兔,狠狠咽了下口水。
“不过论起吃这一道,还得看我师傅张三爷他老人家,那真是吃遍天南海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啧啧,那才是活的有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