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洞窟。
封白立刻察觉到一股阴风吹来。
手里的火把，都被吹的往一侧倾斜，发出呼呼的动静。
有风说明这洞窟是与其他地方相通的，至少不是死路，幽深冷寂的地下，隐隐还能听到滴答的水声。
“前曲后直，外圆内方，这恐怕是处天坑。”
在他身后，金算盘也从盗洞里钻出，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熠熠发光，扫了眼四周说道。
“老爷子，这就是龙岭？”
“还早着呢，真正的迷窟还在前头，这不过是外沿罢了，这种几百年没人踏足的地下，凶险莫名，一定得把招子放亮咯。”
听他问起，金算盘摇摇头，顺势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罗盘。
封白瞥了一眼，用的是七十二龙盘，这种风水盘是唐代风水宗师杨筠松，从八卦盘和十二支盘中改造而来。
在他之前，风水盘极为简陋，只能大概测算方位，全凭地师经验。
而七十二龙盘，也叫挨星盘，是从地盘二十四山中衍化而来。
顺带说一句，杨筠松此人天纵奇才，不但改造了地盘、七十二龙盘，还创制了天盘。
风水盘是摸金校尉的看家本事。
配合撼龙经、寻龙诀以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天下任何一处都可去得。
封白虽习得青乌经和十六字风水秘术，但在风水一道上，比起金算盘只能算个后进晚辈。
只见他手指在外盘上轻轻一拨，那天池内指针顿时转动起来。
所谓天池，也叫海底，即是罗盘内引导方位的指南针。
封白虽然并未学过罗盘术，但也能隐约辨认出金算盘所用的乃是奇针八法。
只听到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海底指针最终停下，指向一个方位。
“从这边走。”
金算盘眼神顿时微微一亮，循着罗盘所指的方向走去。
封白自然不会一个人单独留下，也迅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只间隔了四五步远，以防有凶险来临，会反应不及。
洞窟内地势极为复杂，他们进来的地方有餐厅大小，狭窄处却仅能容纳一人进出。
很多地方甚至必须停下来，用旋风铲破开方能进入。
随着渐渐深入，地下的洞窟也越来越密集，洞挨着洞，就算是金盘算也得时常停下，借助于手中七十二龙盘判断方位。
封白也不敢有半点松怠，金算盘测方位时，他一双眼神便四处扫过。
心神也雨线般漫天散开。
这种错综复杂的地下迷窟，稍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不过他最担心的远不是如此。
而是藏在地窟下的蝙蝠以及人面黑腄蚃。
尤其是后者。
他们毕竟是外来闯入者，黑腄蚃有着无比强烈的领土意识，一旦发现外来者，会瞬间激发它们的怒火。
“老爷子，现在往哪走？”
不知不觉间，他们身前出现了三条岔路，每一条都幽深狭长，借着火光都无法看穿。
“地陷方位，难辨其形。”
金算盘似乎也陷入了两难抉择的境地。
低头死死盯着罗盘上的二十四山分金定向，神色极为古怪。
“老爷子你这是？”
一看他这脸色不对劲，封白也顾不上其他，转头看了眼他手中罗盘低声问道。
“这卦象很怪，老夫也没见过这种情形。”
金算盘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指着卦象，对解释道。
“这左边一条路，子山午向兼癸丁，乃是土局，吉象。”
“中间，癸山丁向兼子午，乃是阳水局，亦是吉象。”
“至于这右边，丑山未向正针，火局，还是吉象。”
封白一脸诧异，下意识反问道，“吉象不是好事么，难道全是凶卦才好？”
“小子，你这是典型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山势地形凶吉相错，这三条路分别通往不同去处，哪有尽是吉象之理。”
“若是老夫没猜错的话，此间地势极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改变了原来的形与势。”
“老爷子你这话的意思，这土火阳水三局得反着看？”
听他这么一说，封白若有所思。
动手脚在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下来前，就推断过这整座古墓，千百年来都被内藏眢水势推动，风水时时在变。
而这种变化，并非如遮龙山下献王墓，那是连龙脉都已经动摇，手笔大的惊人。
眼下这三条岔路，就如同在其中布上了一重迷雾，只是为了让外人难以分辨。
也有此间墓主人劝退盗墓人的意思在里头。
“不错，反其道而行之，那么中间这条道应该是行得通的。”
他这句话似乎点醒了金算盘，心头飞快算了下，忽然伸手一指中间那条岔路。
没任何犹豫，径直穿了过去。
见他身影走远，封白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摸金一派行事诡异，他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一人下墓该如何？
大概率不会如他这般谨慎了。
随意选一条入内，如果行不通，那就换一条。
而卸岭的话，那就是通过闻山辩龙的方式，或者干脆凭着人多，一一试验。
若是搬山道人遇到此种情形，可能也会如自己这般随心所欲，最多在死路外，再开辟出另外一条路。
“你小子琢磨什么呢，赶紧的跟上！”
走着走着，金算盘忽然发现身后少了人，下意识回过头，一眼看到封白还在原地，不由低喝了声。
“来咯。”
封白摇摇头，驱散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那条路少说有数百米长，曲折弯绕，两人走了有十多分钟，视线中才豁然开朗，又是另一处洞窟。
只是穿过的刹那，封白心头却是无来由的涌起一丝悸动。
似乎在那茫茫黑暗中，有什么盯着自己。
“老爷子，小心点，这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快步追上前方的金算盘，提醒了一句，哪知道话刚落，洞窟的穹顶岩壁上，忽然响起一阵窸窣不断的低鸣。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身上的气息惊醒。
金算盘从行囊里取出磷光筒，拔掉木销，刷的一下往后方抛出去。
磷光筒一遇空气，顿时哗的燃烧起来，一道惨白剧烈的光线瞬间将洞窟照亮。
那光线刺眼无比，饶是封白也不得不低头规避，只是在合上眼的刹那，让分明看到那洞壁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巴掌大的蝙蝠。
如同催城而下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