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拧紧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薄唇抿成一条线,沉默着没说话。
“这衣服便宜是便宜些,但穿上挺舒服的,而且,我们做小吃的,每天跟油烟、跟锅灶,跟饭菜打交道,穿贵衣服就是浪费,弄脏了也不好洗的。”
温宜很认真的解释。
陆雨扑哧笑道:“你是没穿过,好些的衣服,那种舒服度,大抵像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或者像是盛夏时,泡在清凉的水里,你要是穿过啊,就不会说现在的衣服舒服 了。而且,谁规定干小吃,就不能穿好些的衣服了,你也不会把脏东西故意往身上抹不是?”
温宜一脸窘迫地瞅瞅陆擎,那男人一双眼睛晦暗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她很担心,他会以为,她想要那些东西。
也不知道陆雨为什么要说这些。
她一脸紧张不安又无措地站在那里,绞着自已的手指。
“陆雨妹妹,干小吃,穿太好的衣服确实浪费的。”
她在试图让陆雨知道,她不在乎衣服的贵贱,而且确实,她的工作也不允许她穿太好的衣服。
陆雨挑了下眉,“好衣服不能穿,但是可以戴条项链啊!就像陈心珠,她一条生日礼物的项链,一百多万呢!你过生日了吗?我哥没给你买过吧?”
陆雨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问温宜。
温宜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总觉得陆雨的话,在暗戳戳说些什么。
陆雨收回视线,摇着头叹了口气,“你一副男人相,哪有陈心珠半分小鸟依人的小白花模样,我哥不给你买也是对的,若但凡你有陈心珠半分长相,我哥怕也给你弄栋写字楼,让你躺着收租,而不是辛苦做小吃了。”
陆雨嘴里说着讽刺挖苦的话,眼睛里却逐渐蓄满亮晶晶的东西。
“陆雨!”
陆擎脸上泛着青筋,忍无可忍。
陆雨眼睛里含着泪,起身,“不用你说,我自已出去!”
她起身走了。
陆擎深呼吸,对温宜道:“抱歉,我没那个意思。我对陈心珠好,是以为她就是你。无关长相。但我识错了人……”
他神情又晦暗下去。
“你也别因为自已的长相自卑。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够了!”
温宜低低嗯。
她又微微抬眸,望向男人,就见他一张脸越发晦暗不明了,整个人,仿佛都被一层寒意笼罩。
温宜低声道:“陆擎哥,我也没那个意思,我更喜欢用自已的双手去创造幸福的生活,我哥哥,我爸爸妈妈在,他们也不会让我收你的钱财的。”
陆擎闭了闭眼,没说话,温宜就出去了。
陆雨站在楼道里,正抹眼泪。
那天看见欧阳寒星牵着许诺的手离开的一幕,她才知道,她的哥哥跟许诺,是彻底回不去了。
她的哥哥,把自已作死了。
陆雨就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明明,他们可以白头到老的。
温宜看着陆雨,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了。
“你没事吧?”她小心的问。
陆雨回过身来,眼睛红红的,“温宜,我的话你别放心上,我不是对你,我也没有贬低你,取笑你的意思,我就是想我哥,把个鱼目当珍珠,爱护照顾了那么多年,最后连自已的妻子都辜负了,现在两人彻底没可能了,我心里难过。温宜,你别怪我!”
温宜点点头,“我明白的。”
顿了顿又道:“陆擎哥是想报答我哥哥的恩情,才会对陈心珠那么好的。怪就怪陈心珠诡计多端,陆擎哥着了她的道儿。”
陆雨没说话,咬着唇,望向别处,眼睛里含满眼泪,“你真善良。”
温宜垂眸,没说话。
陆雨道:“今儿我哥那儿,你先照顾这吧,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我大伯母那,就不告诉她了,免得她担心。”
温宜嗯。
陆雨转身匆匆走了,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再留在这儿,怕她还不定会说出些什么过激的话来。
砰的一下
在住院楼门口,陆雨撞在一墙肉墙上,她惊吸气,抬头,看到眼前温朗的面容,心脏又是一缩。
“陆雨?”
向鉴有点儿不敢认的问。
陆雨眼神闪烁了一下,此刻,想装不认识他都不可能了。
“是,是我。”
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向鉴蹙眉瞅着她,那天在饭店,那个也是她吧?
为什么,她当时连自已的孩子都不理会。
似乎,也不敢看他。
向鉴疑惑不解。
“陆雨,我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所以你不想理我是吗?”
联想到他数次到美国,想约她见一面,她都各种理由拒绝,向鉴心里疑惑更重。
陆雨摇摇脑袋,笑道:“哪有。你也看到了,我变的太多,又胖又丑的,怕你笑话而已。”
向鉴挑眉,似乎在砸摸,他会不会那个样子。
“我有那么浮浅吗?”
陆雨干笑,“自然没有。向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我们回聊。”
她说完,就埋头离开了。
背影匆匆,更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向鉴觉得陆雨的行为很不可思议,他摇摇脑袋,迈步进了医院,去看望生病的客户。
到甘区的第十天,汪青云一身风尘匆匆而来,他看到的是,时笙和许明川奔走在甘区的身影。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竟然肯放下身份,放下锦衣玉食,甘心投入到援助者的工作中,脚踩着雨后泥泞的山路,身上披着黑色的雨披,手背上被荆棘划破露出血痕,脸上胡子拉碴。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问镇里的工作人员,“他每天都这样?”
那人点头,“许先生为这里付出了很多。”
汪青云心里那丝不快,就消散了一些。
“青云。”
远处,走过来一道苗条的身影。
时笙黑了,人也瘦了。
她本就清瘦,此刻就更纤细,但纤细,却不柔弱,内有傲骨。
汪青云瞅着她来到面前,有点儿心疼的道:“瘦了这么多,很辛苦吧?”
时笙笑道:“辛苦,但是想着自已在做很有意义的事,就不觉得辛苦了。对了,你那边的事都解决好了吧?”
汪青云瞅着时笙身后走过来的人,四目相视,汪青云眸中隐隐含了几分锐利,“解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