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哭笑不得地看着嬿婉:“你可真是……”
但,到底没有反驳嬿婉的请求。
之前嬿婉生双胞胎的时候,实在是吓到了他,前不久又来了那么一次险些丧命,更是吓得他心里都存了影子了。
若是这次的这个生完之后,她身体尚可,他自然乐得看她能把孩子教养成什么样儿,要是实在养不了,那再挑个养母也不晚。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孩子的事,嬿婉便告辞了。
她如今月份大了,皇上又待她十分爱重,自然不必再过分邀宠,只要维持住即可。
弘历十分不放心:“进忠,你亲自去送皇贵妃回去。”
自从上次之后,他就十分在意嬿婉的安危,唯恐什么时候这福星祥瑞又被如懿给克着了。
进忠恭敬应是,护送嬿婉回永寿宫。
到了永寿宫中,他进了正殿,入了内室,才压低声音跟嬿婉说如懿的事儿。
他知道的,比春婵报告的还要更详细一些。
这如懿自从进了冷宫,吃喝用度再次坠落下来,自然不是当了一辈子继后的她还能忍受得了的,百般隐忍委屈。
那个冷宫侍卫,便是在这时候凑过来的。
两人一个因为凌云彻心生怜爱,一个看如懿长得还行,肚子里还有龙嗣,有心攀附,很快就熟稔起来,感情进展迅速。
嬿婉睨了一眼进忠:“那个侍卫是怎么回事?”
进忠最爱看她矜贵的模样,笑着凑到了跟前儿,替她摘掉头发上的钗环,透过镜子看她漂亮的眉眼,温声细语地解释道:
“那就是个想往上爬想疯了的,脑子又不够用,高的没攀上,反倒是把所有人都给得罪完了,就被扔到了冷宫做守卫。
这样的人,心眼儿是有的,但不多。算计也是有的,但算计总也不到位。
倒是这个胆子……大得没边儿了。他怕是盯上了那个注定生不出来的孩子,妄想着从龙之功呢。”
嬿婉惊讶:“难为你能搜罗出来这么一个人。”
她轻笑:“倒是跟娴官女子长了差不多的脑子。”
想必两人在一起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进忠见她笑得漂亮,心里痒痒的:“正是您说的呢,这两人当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这次的事情说来有意思,是那个侍卫被人下了药,冲进去便是一番折腾,叫那位动了胎气。
那位更有意思,竟也不生气,反倒是对那侍卫诸多夸赞,说他是个懂得隐忍的好男子。”
嬿婉:“……”
她讥讽道:“本宫算是看透她这个脑子了,只要是男子,那就总是有苦衷,再混账她都能给找出些对方的不容易和好处来。”
而若是女子……那就该以最严苛的目光去责难,去为难,去要求。
她若有所思:“她倒是对哪个女子都是一副恶婆婆的心态,仿佛对方一定会嫁给她唯一的儿子做福晋一般。”
进忠怔了怔,他从前只觉得如懿脑子不好,这个说法……倒实在是贴切:“令主儿实在是了解她。”
嬿婉倾身,靠近了他:“知道恶婆婆最喜欢的,和最讨厌的,分别是什么吗?”
她骤然靠近,让进忠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她的气息里。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能开口:“是,什么?”
嬿婉轻声细语:“是她的宝贝‘儿子’,为了别的女人不断‘忤逆’她,将她的付出全都忘干净,甚至还要为了这个‘儿媳’,要让她去死,将她赶出家门。”
进忠脑子急速运转,可再转,眼睛都还是快过脑子地看了一眼她柔嫩的唇瓣。
他猛地垂眼,低头,喉结再次滚动,半晌才终于脱离了嬿婉的影响,思考出来她想干什么:
“奴才……会叫人不断跟那个侍卫说些皇上宠爱容嫔的话,再诱导他去刺激娴官女子。
说起来,容嫔娘娘如此受宠,想必很快就能封妃,到时候,这带了坤字的翊坤宫,才是这第一宠妃该住的地方啊。”
他脑子里的主意越转越快,越转越多,抬眼看嬿婉,缓缓道:“嘉贵妃的十二阿哥,娴官女子一向关注得很,得叫她知道,十二阿哥身体康健,聪明能干,最得皇上喜欢,连带着去启祥宫都多了。”
嬿婉见他完全明白自己心中所想,愉悦地翘了翘嘴角:“进忠,本宫若是没了你,这宫里头的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熬。”
进忠明知道她是在说好听话,却还是忍不住笑得嘴角压不住。
其实她哪里是需要靠别人才能熬下去的人呢?
她不过是太知道他爱听什么,特意说给他听罢了。
进忠心里实在是高兴:“令主儿只管好好儿地生下十四阿哥,奴才一定让您的如愿。”
他扶着嬿婉的手将人往床上送:“您只管歇着,实在是想动手,也千万等生完了,再养好了身子再说。”
嬿婉靠着软枕,含笑睨着他:“今儿晚上你休沐。”
进忠呼吸一滞,不敢看她;“奴才一定过来!”
嬿婉心满意足,懒洋洋软下身子来:“去吧,别叫本宫等太久,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进忠到底忍不住又抬眼去看她,只觉得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睛,仿佛能将他的魂魄都吸走一样,让他舍不得挪开眼。
他开了口,声音低哑:“奴才心贪,可舍不得变成您用不上的废物呢!”
嬿婉哼笑一声:“贫嘴。”
进忠也笑,笑完了,依依不舍地从正殿退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说了冠冕堂皇的话,这才走了。
他还得紧赶着去处理冷宫的事儿,皇上既然叫他出来了,他自然不能蠢到只干完第一件差事,就把之前那一件给忘了。
他没有直接去冷宫,而是先去了找了李玉。
李玉从翊坤宫里被叫出来的时候,看着长身玉立的进忠,第一次觉得这个徒弟,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进忠,他可真不像一个太监,倒像是个主子王爷。
李玉走过去,行礼:“奴才见过大总管……”
进忠稳稳扶住了他:“师父不必多礼,这么多年了,我就想来亲自问问您,跟娴主儿的那些事儿,您都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