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压低声音:“娴小主儿的身体早就损耗过度,又喝了大量的绝子汤,本就不适合怀孕生子了,是靠了偏房得来的,本就保不住,她还不天天熏艾保胎,到处活动,更活动过度……”
他看进忠:“这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怕是死胎在腹中会引发病邪爆发,到时候连大人都保不住。”
看进忠脸上没有什么震惊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事儿他又早就知道了。
那大概,令主儿也是早知道的了。
那……这霸道的怀孕药方,怕也是这俩故意漏给娴官女子的。
张云有些牙疼——真的,娴官女子这辈子遇上这两个,肯定是上辈子没积德。
进忠想了想,对张云道:“这样,你只管跟她说一切都好,她如今身子弱,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至于之后……且等奴才跟皇上禀告之后,看看皇上怎么安排吧,这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娴小主儿的孩子啊。”
张云看着他真情实感的表情,嘴角微微抽了抽:“……那我先开点儿安胎药吧。”
进忠认真道:“劳烦您费心了。”
张云笑笑:“大总管真是客气了。”
他脑海里闪过进忠打听令主儿时候的做派,再对比现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进去禀告。
如懿满心忐忑,如果孩子没什么问题,那张云大可不必把进忠叫出去说话。
这会儿见张云和进忠一前一后进来,她紧张得想要起来,却肚子疼地忙又躺下不敢乱动。
“张院正,劳烦您,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我,我都肯配合的!你不是扎针很厉害吗?我愿意扎针,怎么扎都行!”
她毕竟不算是第一次怀孕了,再加上这个孩子怎么怀上的她比谁都清楚,所以也更害怕,更能感受到一些不同。
所以她实在是很惶恐。
张云沉声道:“目前情况还算是不错,臣给小主儿开安胎药,您一定要按时吃,好好吃,往后面看看再说。”
如懿如蒙大赦:“好,我一定好好吃!”
张云便去给她开了药,又交代了容佩怎么熬药。
如懿就在这个空档看向进忠:“你是个感恩的,我听说,你一直都很记挂你师父……”
进忠打断她:“娴官女子不要想着利用奴才的师父去做什么事了,天地君亲师,奴才只能是皇上的奴才,不能为娴官女子所用。”
如懿脸色僵了僵:“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心不坏……”
进忠再次打断她:“奴才的好坏,不需要娴官女子来评判,只需要皇上满意即可。”
见如懿还要说话,他继续温声细语地说着极不客气的话:“您不必绞尽脑汁让奴才为您办事,其实大家同是皇上的奴才,您并不比奴才高贵多少,也不可能成为奴才的主子。
奴才也不是蠢货,既对您的为人心性十分看不上,又对您许诺的空头承诺毫不在意和相信,所以,请您不要在说话,好好休息吧。”
如懿气得柳眉倒竖,脸色铁青:“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说到底,还不过是因为您跟皇贵妃……”
进忠淡淡道:“其实您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太周到了,否则,您怎么会还是这样爱用这种灭九族的罪来污蔑奴才呢?”
他说罢,笑着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响起了容佩的惨叫声。
如懿紧张得大声尖叫:“容佩?容佩!……进忠!你把容佩怎么了?你别动她!否则我跟你拼命!”
院子里,进忠神色淡淡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小太监把容佩的手按在沸水里,对她的惨叫声仿若未闻。
他怜悯地看着容佩:“你看看你,自己给自己选了这么好一个主子,怕是把旁人八辈子都没有遭的罪都给受了。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仗着自己怀有龙嗣,皇上不会责罚,所以才什么都敢说敢做,因为,反正犯错了死的也不会是她嘛。”
容佩痛不欲生,连话都说不出来。
进忠看着差不多了,挥挥手叫小太监把容佩松开。
容佩立刻把手从热水里拽出来,嚎叫着想要满地打滚。
进忠扯了扯嘴角,又看向了面色僵硬惊恐的吴嬷嬷:“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可惜,这些奴才们还可能跟你家主子撕扯开,你这一辈子,倒是死都撕扯不开啊。
不过没关系,等你家小主儿再多犯点儿错处,你九族都能跟你一起遭罪了,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全家整齐呢?”
吴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大总管!!!”
她凄厉道:“奴婢可以杀……”
进忠眼神锐利:“吴嬷嬷可不要乱说话,皇上要保娴官女子的命,你敢拿九族来抗旨?”
吴嬷嬷浑身一软,几乎要嚎啕大哭。
她都能舍得下当初生出来的这块赘肉,舍得下她自己的性命了,偏偏皇上就是不让那孽畜去死!
为什么啊!
到底为什么?
难道皇上到底还是记恨当年乌拉那拉氏那位皇后杀过他,所以才故意娶了青樱,以此来作践整个乌拉那拉家吗?
进忠怜悯地看着她:“哎,你也真是为难。”
他摇摇头,从她身边经过:“护住了娴小主儿的性命,其他的,随你吧,我就当没看见。”
吴嬷嬷哭声一顿。
她猛地抬起头来,想问问那个孩子呢?孩子是不是也能弄掉?不然到时候生出来,这孽畜怕是要仗着孩子上天了。
可她没敢问,进忠也没有等她,带着张云就走了。
吴嬷嬷怔怔地跪在地上,直到眼泪都流干了,才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到了容佩面前,声音嘶哑:
“现在,你还要纵容她继续胡闹下去吗?”
容佩不语,只是一味看着自己的手惨叫,泪流满面,却从头到尾没有说出如懿一个字的坏话来。
再疼混过去之前,她咬牙蹦出几个字来:“主儿她,她刚刚替我,求,求情了……”
吴嬷嬷哈了一声:“疯了,真是疯了!”
那孽畜,难道真的是什么妖孽不成吗?
否则,何至于这一个个的,竟肯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脏东西,一次次地发疯害人,不叫那孽畜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