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的目光落到后面的汉堡店。
霍宴深秒懂。
他伸手一把将小朋友抱起。
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
身后也有一对父子。
父亲满脸心疼：“我的祖宗，这几天的汉堡可是把你爹我的私房钱解决完了，今天这是最后一顿。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吃你妈做的饭，听见没？”
小孩喝了一大口橙汁：“爸，你什么时候做饭啊？妈妈做饭太难吃了。我真的演不下去。”
老父亲叹气：“谁知道你妈怎么忽然一时兴起开始做饭了。没事，过一阵子她应该就腻了。回去之后再难吃也必须给我装作一副好吃的样子，知道吗？”
小孩点了点头。
霍宴深和三宝安静地听着。
普通家庭里，再寻常不过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却格外奢求。
三宝的目光落到那边。
他动了动唇，这才说道：“妈咪从来没有提过你。但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曾奶奶都说，她患了抑郁症。”
霍宴深瞳孔骤然收缩。
他脸色变了又变：“怎么可能？”
许念念性格开朗，甚至这世界任何挫折都为难不了她。
为什么会有抑郁症。
“我本来还有一个哥哥，可是在出生的时候，哥哥没了。”小团子淡定道。
“妈咪脖子上带着的项链你见过吗？”小团子说。
“知道。”霍宴深上次还因为那条项链，跟许念念生过一场很大的气。
“那条项链，是由哥哥的骨灰制作成的。对妈咪来说，是任何项链都没办法代替的存在。她放不下哥哥，所以……”三宝年龄还小。
但他也知道妈妈每天都在为什么难过。
他低头吃不下去。
“曾奶奶说，妈咪这一辈子，都没人疼，没人喜欢。她受了一辈子的苦，所以我们要好好对她，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只要她高兴的事，我们都会答应。”
哪怕最小的妹妹身体不好。
看见妈咪的时候，也永远都是一张笑脸。
“妈咪靠着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活下来，她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活的肆意。我们很爱妈咪。你不要以为，妈咪会在背地里说你很多。”
“其实根本没有，妈咪的一切痛苦都是你带来的。所以，我们从始至终，都当你不存在罢了。”
霍宴深喉咙发紧。
那条项链。
是孩子的骨灰。
这件事，为什么许念念从来没跟他说过？
为什么所有痛苦，她都没想过跟自己分担？哪怕只有一点点。
“爹地，我问你，你知道妈咪怕什么吗？”小团子看着他。
耐心地问道。
霍宴深茫然地摇头。
小团子已经很认真地伸手举例了。
“妈咪怕黑，害怕一个人。害怕被丢下。喜欢吃甜的，喜欢钱。喜欢我们。她永远都爱自己的家人。哪怕，她的家人对她并不好。”
小团子拿着汉堡。
“我们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无条件，无理由地纵容着她。”
霍宴深嗓音沙哑：“可是，你们妈咪不接受我。”
反感他的触碰。
反感他的声音。
甚至，反感他这个人。
他从小到大没接触过什么人，自小优越的成长环境更是养成了他理所应当的性格。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许念念。
他真的认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多了。
可是，在许念念眼里，自己好像永远找不对方法。
三宝喝了一大口饮料。
似笑非笑地摇头。
“不可能哦，如果妈咪不喜欢你，早就藏起来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真正的心冷。
是放弃一切。
可是，许念念没有。
当年她走的毫不留情，但同样也回来了。
霍宴深抿唇。
他或许可以试着跟许念念商量。
甚至也在这时，他才想起来。
许念念现在的状态。
他打电话吩咐助理来照顾三宝。
转身大步回家。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女人的目光麻木，她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
眼底划过一抹苦笑。
“霍宴深，我搞不懂你。”
“我……”
霍宴深唇瓣动了动。
“几年前，你因为工作，夜夜都不回来，我从天黑等到天亮。等了一夜又一夜。那会我很爱你。甚至想，你只是工作忙了些。”
“等到你工作忙完，说不定就能回来看看我。”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这样的男人，也是有心的，也是会爱一个人的，你可以直接去机场接沈沐梨，可以抽空陪着她逛街。”
“可以带着她出入各种公开场合，可以很温柔很温柔地跟她说话，跟她笑。但是面对我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就知道了，你只是不爱我。我再努力，也不可能融化你的心。”
许念念依靠在床边。
霍宴深摇头，无力地辩解：“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许念念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把我关起来的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这似乎跟几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灯，没有念想罢了。那会爱你，我可以忍。现在不爱你。我忍不了。”
“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为什么你不试试这种滋味呢？”
许念念说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霍宴深一点一点靠近。
他垂眸，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不是只要我也受过你遭受过的待遇，你就能原谅我？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许念念笑了。
她在嘲笑霍宴深的天真。
她眼里的爱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恨意：“是！！只要你尝尝，我就原谅你！”
但是可能吗？
霍宴深不是这么没脑子的男人。
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吃苦？
这种金字塔顶尖的男人，生来就是万人瞩目的。
“我情愿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情愿从来没有爱过他。
可是，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霍宴深让开一条路。
“我放你自由，你想去看元元，就去看吧，他在这个位置。但是，你不要跑，不要让我找不到。”
霍宴深这么说。
许念念有些恍惚。
她在这一瞬间，甚至已经在想，这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当感觉到外面的自由。
她自然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