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宴席结束之后,萧容庆就在琢磨此事。
在众人看来,云羽难产而亡,唯有萧容庆清楚,云羽早就被掉包了。她落水之后没了踪迹,暗卫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她的尸首,那么她就有活着的可能。
可即便她还活着,应该藏在启国的某个角落,怎么会成为尧国公主呢?
这一点也令萧容庆匪夷所思,偏他还不能将这些细节告知锦岚,只能佯装无谓,
“那些个玩杂耍口技的时常能变幻出多种声音,芸芸众生,以千万计,世人的声音偶有相似,在所难免。”
话虽如此,但某些疑惑一旦生成,便似一簇小火苗,烈烈燃烧着,很难将其熄灭,除非一探究竟,
“如果她大大方方的露出容貌也就罢了,偏偏她一直戴着面纱,连吃饭都不摘下,谁晓得那牙疼是借口还是真的?我想再见见她,但我的身份不方便找她,只能劳烦皇叔出面,以你的名义邀请他们兄妹入宫。”
“昨儿个才宴请过,至少还得再等几日。毕竟他们只是客人,不能时常入宫。”
萧容庆认为此举不妥,锦岚苦思冥想,很快就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御花园里的牡丹不是盛开了吗?以邀他们赏牡丹为由,请他们入宫来,岂不妙哉?”
眼瞧着皇叔一直不应承,似在犹豫。锦岚拉住他的胳膊,再次央求,
“求求你了皇叔,你就帮个忙,再请蓝茵公主进宫一趟,让我看一眼,只要让我看到她的真容,我也就能死心了,否则我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睡都睡不安稳。”
萧容庆淡瞥她一眼,“不是还在跟我置气吗?这会子又来说好话?”
察觉到不妥,锦岚尴尬一笑,这才收回了手,“都过去几个月了,我的气儿已然消了大半。眼下不是跟云羽有关吗?你也知道,关于她的事,我都会忍不住关心。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你就不想看看那个公主长什么模样。”
实则萧容庆比锦岚还好奇,但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有些事他不能太主动。此乃启国和尧国的博弈之战,他必须沉住气。
他随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被人过度解读,是以哪怕心中好奇,他也得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她是美是丑,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尧国此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联姻吗?我猜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肯定想把蓝茵公主许给你,所以你应该提早看一看她的相貌。若是能入眼,你就娶了她,正好给我找个皇婶,若是不入你的眼,你大可找个理由将她赐给旁人。”
锦岚的理由找的冠冕堂皇,事实上萧容庆也没什么异议,就等一个台阶,顺势而下,
“既然你想见他,那本王就如你所愿。省得你又在背后嘀咕,说本王的坏话。”
努了努唇,锦岚怅然低眉,“我才没有说你的坏话,我只是太过思念云羽,心里难过罢了!以致于骤然听到和云羽相似的声音,我都难以平静下来。”
一说起云羽,锦岚的眸光逐渐变得黯然,萧容庆又何尝不是这样?
自从云羽失踪之后,他的情绪便很低落,也只有忙正事的时候,他才能全神贯注,一旦稍微闲下来,用膳就寝之事,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关于云羽的点点滴滴。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萧容庆的人生,那些关于云羽的零碎片段,像血液一般注入他的血管之中,静谧的流淌着,他根本无法将其剔除。
只要心脏在跳动,她就一直存在!
他以为有些情绪或许可以随着光阴的流转而淡化,可对舒云羽的思念却在他身心的每一寸叫嚣着,狂乱且嚣张!
昨日他骤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心脏也在跟着颤动,只不过理智一直在提醒着他,不可乱了方寸,影响两国邦交,他才忍着没追问。
如今锦岚张罗着非得见那位蓝茵公主,萧容庆这才顺势而为,以锦岚的名义邀请蓝茵公主入宫赏花。
对于邀请的日子,萧容庆十分慎重,他将钦天监的人召过来,让人推算气象。
钦天监正只道初六那天多云有风,初七晴空万里,无风无雨。
钦天监正本以为睿王会选择初七,熟料他竟选了初六!
可那天会刮风,不算什么好天啊!然而睿王这般抉择,钦天监正不敢有异议,遂知会礼部安排赏花事宜,顺道再命人以睿王的名义去别院下帖子。
尧国太过寒冷,不适宜种牡丹,启国的牡丹最负盛名,六皇子收到请帖,乐意之至。但最令他高兴的不是赏花,而是睿王的邀请。
“瞧见了吗?睿王主动邀请你入宫赏花,看来他对你很有兴致。”
跟她无关吧?蓝茵拿起帖子瞄了一眼,“可他邀请的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几位使臣。”
“那总不能单独邀请你一个人,面儿上说不过去,我不过是连带而已。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好机会,明儿个你可得好好梳妆打扮,争取给睿王留下深刻的印象,抓住他的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六皇子对妹妹抱有很大的期望,他认为妹妹如花似玉,定能入得睿王的眼。
蓝茵却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不过皇兄交代之事,她必须照办。
次日清晨,侍女早早的唤她起身梳妆。
最近蓝茵总是睡不好,时常做噩梦,尤其是到了启国之后,那些奇怪的梦做的越来越频繁,她的梦里时常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她始终看不到他的容貌。
每每做梦,她都筋疲力尽,睡得很累,以致于被唤起来的时候,她依旧犯困。
她阖着眼又打了个盹儿,待她睁眼照镜子时,发现侍女给她画的妆容很淡雅。
蓝茵不由皱起了眉,“这妆容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也太素淡了些。皇兄说今儿个是重要的场合,得精心装扮。”
“六皇子说,睿王殿下二十六尚未成亲,他的喜好可能与寻常人不同,兴许他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这才交代奴婢给您画淡雅的妆容,或许能博得他的欢心。”
“前日里我入宫之时,暗自观察了一番,启国宫中的女子妆容大都素淡,大约追求的是天然去雕饰。既然睿王常见淡妆,那我就该画精致明艳的妆容,才有可能抓住他的目光。不要听皇兄的,按我说的来。”
公主和皇子的想法不同,侍女夹在中间甚是为难,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听公主的安排。
梳妆完毕,蓝茵去和皇兄汇合,六皇子瞧见她的妆容,不由眼前一亮,但还是有些担心,
“美则美矣!只是不晓得能不能入睿王的眼。你本人已经很精致了,为何不化淡妆?兴许会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是耳目一新,还是弄巧成拙,可就说不准了。
蓝茵不确定睿王的喜好,她只信自己的直觉,她始终认为,她的相貌不是最重要的,睿王对尧国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今儿个去是去赏牡丹,不是赏莲花。牡丹雍容华贵,你让我化淡妆,我就要被牡丹给比下去了。”
“妹妹天姿国色,牡丹哪能夺你的光彩?”
兄妹两人说笑着,一同上了马车。
既然妹妹有她自己的想法,六皇子也就不再多管。
到得皇宫,下马车之际,蓝茵照例戴上面纱,而后在官员的引领下去往御花园。
今儿个锦岚早早的过来,为的就是一睹蓝茵公主的芳容,然而蓝茵公主依旧戴着面纱,那浅绿色衣裙配着绿色面纱,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瓷,旭光一照,越发莹润动人。
锦岚焦急的望向她皇叔,萧容庆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能不着急吗?她惴惴不安的等了两天,就是想看真容,结果又是雾里看花,这可如何是好?
“本王自有法子,你且等着瞧。”
萧容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锦岚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法子,然而蓝茵公主已然近前,她没机会再跟皇叔说悄悄话。
蓝茵公主行礼寒暄之际,锦岚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她像云羽。
平日里锦岚与云羽说话时总喜欢与她对视,因为她觉得云羽的眼睛很灵动,轻易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位蓝茵公主的鼻子和嘴巴被面纱遮挡,唯一露出来的便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上回在延庆殿,两人离得远,这回离得很近,锦岚看得更加清楚,她越发觉得两人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若是直白的让人取掉面纱,难免有些冒犯,是以萧容庆并未吭声,只默默的与她们在御花园闲逛,赏着各色名品牡丹。
先前在延庆殿,蓝茵一直坐在那儿,此刻众人行走在御花园中,萧容庆暗自观察着她走路的姿态。
每个人走路的姿势是不一样的,譬如锦兰走路时,步伐迈得稍大一些,胳膊也容易晃动,更加随意自在,无拘无束,而云羽走路则是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间,步伐迈得很小。
而蓝茵公主和云羽走路时的姿态几乎没什么区别,锦岚边走边问,“前日里听你说牙疼,这两天养得如何了?可有好转?”
蓝茵笑应道:“那天我回了别院之后,便有启国的太医过来为我诊治,我吃了两日的药,牙已经不疼了,多谢***关怀。”
熟悉的声音随风入耳,敲动记忆的门扉。
锦岚仿佛回到了从前,云羽还在的日子。
若是她还活着,她们也可以像现在这般,悠闲的逛着御花园,一起抚养孩子,见证孩子的成长,那该是怎样温馨的场景啊!
锦岚胡思乱想着,内心越发苦涩。
今日的风有些大,时不时的就刮起一阵风,吹乱了锦岚的鬓发,她只能时不时的抬手,捋着散落的碎发。
蓝茵公主的浅绿纱巾自背后绕过来,挂于右耳侧方。又一阵大风吹来,不经意间就吹落了蓝茵公主的面纱。
面纱散落之际,一张似玉娇颜赫然显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