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涂见青将《太归剑意录》传授给他之后,萧北梦便修炼不辍。
不得不说,他在剑道方面的确颇具天赋。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魂海中的剑意已经很可观,若是与剑气比照的话,他现在已经是六品剑修的水准。
当然,在修炼剑意的同时,萧北梦不忘用剑意滋养蓝影剑。
如今,在剑意的不断滋养之下,萧北梦发现,蓝影剑之中的那股包容而温柔的气息正在迅速地壮大。
萧北梦在猜测,这股气息若是壮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不会就能生出剑灵。
蓝影剑也从此蜕变,从十大名剑,一跃成为仙剑。
当然,这只是萧北梦的美好愿望。
当今之世,寻遍整个天下,恐怕找不到一柄仙剑。甚至时间倒推三百年,也没有过关于仙剑的记载和传说。人们只知道,剑要成为仙剑,需得生出剑灵。
但剑灵到底是何等存在,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即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剑、万剑宗的玄浪剑,传言已经晋级为了仙剑,但传言终归是传言,万剑宗都没人出来表态,玄浪剑估摸离着仙剑还有不短的距离。
……
亥时刚过三刻钟,远处的官道上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盘膝闭目的萧北梦立马睁开了眼睛,而后缓缓起身,藏到一株老树后面,暗暗观察着远处。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离开官道,向着歇马亭而来。
发出脚步声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位,就是先前被萧北梦在暗巷中之中制住的青衣男子。
另外一人,是一位留着黑须的中年人,腰间斜挎着一柄一尺半长的长刀,正是天顺青雀六大雀使之一的顾三刀。
“谭琦,到底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搞得如此神秘,非得跑到这里来说?”顾三刀一边走向歇马亭,一边低沉出声。
青衣男子谭琦显然与顾三刀的交情很不错,他紧挨着顾三刀而行,并赔着笑说道:“顾大人,不是跟你说了么,此事关联甚大,关系到顾大人的升迁,城中人多眼杂,指不定就隔墙有耳。而且,对方具体要说什么,我也不知情。对方非得在见了您之后,才肯详细说明。”
“你说的人呢?”顾三刀进到了歇马亭,转目四顾,皱着眉头问道。
“对方说的是亥中时分,还有些许时间,烦请顾大人稍等一二。”谭琦站在亭中,四处张望,眼神之中现出了焦急之色。
顾三刀没有再说话,在歇马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闭目打坐。
谭琦没有心思去坐,在亭中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团。
时间缓缓过去,眼瞅着亥中时分马上就要到来,顾三刀睁眼起身,眼神不善地看向了谭琦,沉声道:“谭琦,咱俩交情归交情。若是你大晚上的把我喊到这里来消遣,可别怪顾某翻脸无情!”
“顾大人,我哪敢消遣您啊。亥中不是还没到么,您消消气,再等一会。”谭琦苦着脸,赔笑不已。
正在这个时候,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从歇马亭附近的树林当中走了出来,正是萧北梦。
“顾大人,人来了,我去迎迎!”
谭琦面露喜色,快步奔出了歇马亭,似乎是为了去迎接萧北梦。
但迎上了萧北梦之后,谭琦只是与萧北梦交流了一个眼神,便由着萧北梦一个人走向歇马亭,自己停在了原地,没有再晋入歇马亭的意思。
顾三刀没有去管谭琦的异样,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萧北梦的身上,不知为何,在看到萧北梦出现的刹那,顾三刀突然感觉心中一阵悸动,他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随着萧北梦缓缓走近,近到八丈的距离时,顾三刀眉头陡然深锁,轻声惊呼:“上三境!”
随即,顾三刀抬眼看向了谭琦。
只见,谭琦正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且把头转到一边,不敢与自己对视。
到了此际,顾三刀意识到情况不对,左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到了腰间的长刀之上。
萧北梦将顾三刀的动作看在眼中,但却是神情不动,继续缓步向前,一直走进歇马亭,停在顾三刀身前十步远的地方。
“阁下是何人?深夜约顾某到此,所为何事?”顾三刀轻轻出声,神情凝重。
“想问顾大人几个问题,还请顾大人配合一二。”萧北梦轻轻出声。
“哈哈,真是笑话。本尊乃是天顺青雀雀使,从来只有本尊问话,可还没人敢问话本尊!”顾三刀哈哈大笑着,左手却是将长刀握紧了几分。
可见,他此时分明有些莫名的紧张,想要借笑声来缓解。
“顾大人既然不配合,那就没办法了。”
萧北梦把话说完,当即身形一晃,直接向着顾三刀欺身而去。
顾三刀也在同时出手,一道刺眼的刀芒陡然在歇马亭中绽放,照亮了整座歇马亭。
下一刻,只听轰隆一声,歇马亭轰然坍塌,两道人影从亭中激射而出。
刀芒闪烁,拳风震荡。
谭琦离着歇马亭足足有二十丈的距离,但仍旧被激荡而来的拳风给刮得衣衫猎猎作响。
上三境强者的恐怖,谭琦此际感受深刻,保险起见,他觉得再退远些,退到三十丈外去才能安心。
只是,他刚准备挪脚,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顾三刀只出了两刀,第三刀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萧北梦一拳从半空轰落,喷着热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陷地半尺。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一股无形之力如同山岳般压了过来,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法象境!”
顾三刀的脸上现出了惊惧之色,颤声道:“前辈是何方高人,顾某与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为何要对顾某出手?”
“自然有原因。”
萧北梦俯视着顾三刀,轻声道:“本尊想问顾大人几个问题,不知道顾大人现在有没有意愿回答?”
顾三刀眼神闪烁,一阵犹豫后,道:“若是前辈的问题不涉及皇室安危,顾某自然不敢隐瞒。”
“你对姬氏倒是挺忠心。”
萧北梦讥讽一笑,问道:“你们青雀派出这么多高手来到小小的墨土城,所为何事?”
顾三刀稍作停顿,道:“奉雀首的命令,协助禾游鸿追捕剑仙涂见青。”
“涂见青已然重伤,一座小小的墨土城,十几位上三境的高手加上诸多青雀和兵丁,搜了一个月,竟然搜不到涂见青?顾大人实在太没诚意!”
萧北梦声音转冷,随即,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断骨裂声响起,顾三刀的身体又往地下陷入了几分,口中喷血连连。
“前辈,搜捕涂见青是假,姬氏的真正目的是逼萧北梦现身。”如山的巨力持续下压,危在旦夕,顾三刀连忙出声。
萧北梦停止了继续压迫,但却没有去看顾三刀,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正战战兢兢地站在远处的谭琦。
谭琦倒是机灵,连忙小跑着过来,朝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前辈有何吩咐?”
“你的表现很不错,很配合,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将一粒药丸用元力送到了谭琦的面前。
“多谢前辈!”谭琦喜出望外,接过药丸后,便一口吞下。
“谭琦,你这个混蛋,我如此信任你,你却陷害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顾三刀怒骂出声,额上青筋暴跳。
谭琦先是扫了顾三刀一眼,而后又苦着脸看向了萧北梦,虽然没有说话,但用意很明显。
“放心,本尊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萧北梦朝着谭琦微微一笑,道:“这里已经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走了。”
谭琦如蒙大赦,当即转身,一溜烟地就不见了人影。
顾三刀吃力地抬起头,双目似欲喷火地地盯着谭琦远去的背影,眼神似欲活吞了谭琦。
此时此刻,顾三刀对谭琦的恨意,已经远远超过了萧北梦。
萧北梦直到谭琦彻底地消失不见,才把目光转向了顾三刀,轻声道:“顾大人,你也看到了,本尊讲道理讲信用,只要你肯配合,你就能向谭琦一样,保住自己的性命,自然也就有机会找谭琦报仇。”
“前辈,你要问什么,尽管发问,顾三刀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隐瞒。”顾三刀无力地将头颅落下,仰躺在地上,仿佛已经认命。
“你们天顺青雀现在隶属于姬少云,禾游鸿效忠的是姬天正,你们怎么和禾游鸿走到了一起?”萧北梦轻声问道。
顾三刀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眼前的陌生高手居然知道如此多的内幕。稍作犹豫后,他低声道:“陛下亲自下令,抓捕萧北梦乃是现在的头等大事,命令三皇子和大皇子抛却恩怨,合力对付萧北梦。”
萧北梦点了点头,问道:“此刻,城中有多少上三境的高手,法象境及以上又有多少?”
“一共十四位上三境高手,法象境强者只有雀首青夜,以及神游境的禾游鸿,其他人则都是御空境。”顾三刀的语气比谭琦要肯定许多。
“这十四人当中,都是你们的人么?”萧北梦继续提问。
顾三刀歇了一口气,道:“我们青雀当中,上三境有三位,雀首、我、再上另外一位雀使王庆其,他是御空境的修为;落霞山有三位御空境的强者,其他的宗门加起来有四位,再加上禾游鸿,我们这一方一共有十一位上三境的强者。其他三人,则是前来看热闹的。”
“这么多的高手,只为了对付一个萧北梦,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会信么?”萧北梦轻哼一声。
顾三刀摇了摇头,道:“三皇子和大皇子都觉得,萧北梦必然不敢到墨土城来救涂见青。之所以摆出如此大的阵仗,只是为了防备南寒的天心宗过来搅局。”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问道:“涂见青现在在哪里?”
顾三刀顿了顿,轻声回应:“涂见青现在被困在墨土城之中的一间废宅当中,由我们雀首和落霞山的人时刻监视着。”
“你们已经擒下了他?”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没有,但也差不多,涂见青现在已经重伤,在我们的围困之下,他根本不可能从废宅当中出来。”顾三刀缓缓说道。
“废宅的具体位置?”萧北梦的声音转冷,心头憋着熊熊怒火。
“西大街,承平巷最深处。”
顾三刀感受到了萧北梦声音中的冷意,补充了一句:“前辈,我方才所说的,全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虚言。”
萧北梦面无表情,接着说道:“承平巷都有什么人在看守,又是如何轮岗,你仔细说一遍,不准有任何的遗漏。”
顾三刀的脸色大变,他此际自然已经猜到,萧北梦的目标乃是涂见青。
但是,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一大堆,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于是便将承平巷里头的布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片刻之后,顾三刀终于把承平巷的事情说完,眼神希冀地看着萧北梦,道:“前辈,我已经把我所知的事情,全都交代了,还请前辈兑现你的承诺。”
萧北梦朝着顾三刀走近了两步,缓声道:“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三十年前,天顺姬氏的姬演派出寒冰玄蚕毒害楚剑仙,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顾三刀闻言,浑身一震,而后眼神惊骇地看着萧北梦,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好好回答问题,很重要。”萧北梦双眼微眯,眼中寒光闪烁。
“你是南寒的人!萧风烈这是要背弃承诺,准备反叛么?”顾三刀不知为何,居然一口肯定萧北梦是萧风烈派来的人。
萧北梦听到这里,他已经能肯定,顾三刀当年肯定参与了毒害楚千蝶的事情,也证实了姬凤珠当初在太安城跟自己说的话,萧风烈和姬氏之间有交易。
“顾三刀,当年毒害楚剑仙的人,都有谁,你都交代出来,本尊兴许会留你一条命!”萧北梦冷冷出声。
“哈哈。”
顾三刀突兀狂笑起来,道:“萧风烈就是一个懦夫,不敢找姬演动手,只会对付我们这些听命行事的人。你想知道都有谁动手么,好,我告诉你,他们是姬演、姬无相、姬无欲、姬天正、姬少云,……,哈哈,你去杀他们啊,看萧风烈有没有这个胆子,……,其实,我压根就不用去看,萧风烈如果有这个胆子,就不会在跟一只缩头乌龟一样,一趴就是数十年,……。”
不待顾三刀把话说完,萧北梦怒哼一声,如山的压力猛压而下,又是一阵骨断骨裂声响起,顾三刀的身体又往地下陷入了几分,口中鲜血直涌。
“哈哈,被我说出了实情,恼羞成怒了么?”顾三刀认为萧北梦是萧风烈派出的杀手之后,似乎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反倒是不怕死了,尽管全身的骨头已经断去了几近一半,却是狂笑连连。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顾三刀,待到顾三刀的狂笑声停歇,他轻轻地揭去了脸上的面具,轻声道:“萧风烈当年给姬氏做出了什么承诺?”
“萧北梦!”
顾三刀看清萧北梦的面容后,当即惊呼出声,脸上尽是震撼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居然真的敢来墨土城!你居然已经晋入了法象境!怎么可能?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幻觉!你不是萧北梦,你绝对不是萧北梦,你到底是谁?”顾三刀语无伦次,神情疯癫。
“面容可以伪装,这柄剑总不可能是假的吧?”萧北梦念头一动,一道蓝色光华便从袖子当中射出,眨眼间便来到了顾三刀的面前,剑尖直指着他的额头。
“蓝影剑!”
顾三刀再次惊呼,瞪大眼睛盯着萧北梦,声音颤抖地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如此快地晋入了法象境?”
“顾三刀,说出当年的事情,我饶你一命!”萧北梦又向着顾三刀走近了两步,已经走到了顾三刀的脚边。
顾三刀脸上的表情变化连连,最后又哈哈狂笑起来,“饶我一命?萧北梦,你真是可怜,你自身难保,还想要饶我一命。
你晋入了法象境又如何?你即便晋入了神游境,也改变不了你最终的凄惨下场。你的实力越强,你离着死亡便越近!
你如此急切地想要知道原因么?那我便告诉你,你知道你母亲为何会死么,是因为你;你知道萧风烈为何只能蹲在南寒当缩头乌龟么,也是因为你。
你当初在太安城,天天骂萧风烈,骂他扔下你们母子。你就是一只可怜虫,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要骂的人,是你自己!
萧北梦,你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害死你的父母,还要连累其他人跟着你陪葬,涂见青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等着吧,涂见青只是第一个,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