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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游戏竞技 > 跟着姓名学国学 > 第262章 世间应不要春风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公羊的角被篱笆挂住,不能后退,也不能前进,没有利益。艰难地坚持,吉祥。

唐穆宗看起来很幸福,他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中竟然有三个做了皇帝。每个儿子登基后,都把各自的生母追尊为皇太后,于是有三个皇后和他配享太庙。

但仔细一想,我们发现这其实非常糟糕。

在父死子继的年代,连续出现兄终弟及的情况,这只能证明一件事:皇帝不长寿,而且宫廷乱成了一锅粥。

唐穆宗生于公元795年7月,死于公元824年,他只活了不到三十岁,当了不到五年皇帝。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接任他的皇帝年纪不会太大,很大概率只是个半大孩子。

皇帝年幼而宦官专权,这情形,已无限接近东汉末年了。

再深入想一想,忽然细思极恐。

三兄弟接连走马上任当皇帝,也许说明了一件事:无论上台还是下台,他们也许都身不由己。

唐顺宗被逼禅位,唐宪宗死得不明不白,这三哥俩的人身安全或许同样掌握在别人手中。

这个别人是谁呢?

大概率是宦官,因为他们掌握了禁军。

禁军就在皇帝身边,听话的时候是安保,不听话的时候就是叛军。禁军真要发动叛乱,边军再多都没用,远水救不了近渴。

更何况节度使们节制的藩镇边兵,也早已不听话了。

所以,那把龙椅早变成了一个滚烫冒烟的火山口,无论谁坐上去都不安全。

想当年,隋炀帝被禁军杀了,唐玄宗则被禁军逼着杀了杨贵妃。因为担心重蹈覆辙,中唐皇帝们才不得不把禁军指挥权交给宦官。

谁料宦官比一般的武将还要丧心病狂,因为他们净身入宫,不读圣贤书,于是没有家人的羁绊,也没有最基本的道德约束。

后宫的波谲云诡,令人如望深渊。

唐穆宗这个皇帝本就得来不易,然而从登基开始,他并未如获至宝的奋发有为,而是争分夺秒的纵情享乐。

实际上,此时的唐朝宫廷早已享乐成风,一如东汉末年和东晋时期。就连裴度、韩愈、白居易、元稹这样的骨鲠文臣也未能出淤泥而不染。

元稹颇多风流韵事,而且喜欢为他的爱人写诗。他曾先后与名妓薛涛、刘采春传出绯闻,有七律一首《赠刘采春》流传至今:

新妆巧样画双蛾,谩里常州透额罗。正面偷匀光滑笏,缓行轻踏破纹波。

言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更有恼人肠断处,选词能唱望夫歌。

但是相比韩愈和白居易,这位着名的无行文人甚至算得上正人君子。

韩愈貌不惊人,身体肥胖而少须,但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据说他家中妻妾成群,纵欲无度却经常力不从心,不得不服用壮阳药物维持身体。但古代壮阳药含有硫磺,吃多了有副作用。韩愈把硫磺喂给公鸡吃,自己再吃鸡肉,以过滤毒性而获得药效。但实际情况看,效果恰好相反。

三位大文豪中,最风流人物是白居易。

他在洛阳的宅子中,长年蓄养着十几个女姬,其中最受宠的是小蛮和樊素。因为樊素善歌,而小蛮善舞,白居易便写了一句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从此,樱桃小口和杨柳蛮腰,与南陈陈叔宝的小怜横陈,都成为形容女性之美的常用词汇。

白居易七十岁时,放归樊素和小蛮,写了一首诗七律《杨柳枝》以表思念之情:

两枝杨柳小楼中,嫋娜多年伴醉翁。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

五年三月今朝尽,客散筵空掩独扉。病与乐天相共住,春同樊素一时归。

以当时的风气,文人风流虽损小节,却无伤大雅,但皇帝若是过于沉湎酒色,那就于国于民有害了。

唐穆宗上台之后,被压抑的性情彻底释放,开始大兴土木,狩猎游乐。

上台初年,他就修建了永安殿、宝庆殿,并在殿中设密宴、观百戏。同时还斥重金修葺安国寺、慈恩寺、千福寺等寺院。

这一年,他又征发两千神策军,到鱼藻宫疏浚水面。待池水流通后,他就在鱼藻宫大办宴会,观看宫人乘船竞渡。时近重阳节,唐穆宗计划大宴群臣。言官上疏劝谏,以宪宗皇帝园陵尚新为由,敦请唐穆宗停办宴会。

唐穆宗置之不理,专门选在重阳节当天,召集皇亲国戚来到宣和殿中饮酒欢宴。

由此看来,他与唐宪宗父子还真是相看两厌啊。

唐穆宗虽然“宴乐过多,畋游无度”,但幸好还有一个好处:他真心喜欢玩,但是不残暴。大概他秉承的是快乐治国的宗旨。

中国的谏官制度源远流长。谏官的主要工作是指出君王过失,劝谏天子改过,避免君王们独断专行,胡作非为而动摇王朝根本。

我们常说,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在古代,谏官就是试图关住权力的笼子。

这实在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高危工作。

连狗被关在笼子里,都要呜呜咽咽扒拉几下,咬上几口,何况是至尊无上的皇帝?

但职责所在,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言官们上表劝谏,说边疆吃紧,前线常有紧急军情奏报,圣上不能总是与倡优戏子厮混在一起,且无功而加赏,要知道那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啊!

唐穆宗的态度是虚心纳谏,但坚决不改。他甚至召来言官,深加抚慰,并表示“当依卿言”。但他的话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当真。

给事中丁公着看不下去了,也直言进谏。他说:皇上啊,前代名士遇良辰美景,置酒欢宴,清谈赋诗,当然是雅事,但凡事过度就不美了。如果奢靡成风,喧哗为乐,一旦上下相效,渐成风俗,容易产生很多弊端。

唐穆宗表示很有道理,但转过身后依旧我行我素。

他实在是一个很民主的君王:我不认可你的话,但我认可你说话的权利。

所以,谏官们很开心,该说的都已说了。唐穆宗也很开心,该玩的还在继续玩。

公元822年,唐穆宗突然停止了他的快乐哲学。

难道他幡然醒悟了吗?

当然不是。一切源自一场意外。

有一次,唐穆宗与内臣们快乐的打着马球,正在奔驰来去时,一位宦官突然坠马受伤。唐穆宗受惊过度,结果中风了。从此卧病在床,被迫告别了他的游乐生活。

贪玩的唐穆宗缠绵病榻,就像一头卡在藩篱中的公羊,上不得,下不得,前不得,后不得,怎么办?

他选择向父亲唐宪宗学习,开始追求长生之术,服用道家仙丹。

须菩提祖师说得好,凡人若想长生,好似壁里安柱,也似窑头土坯,亦如水中捞月,最终不过一场空。

唐穆宗当然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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