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迷,施主又何尝不是呢?”
和尚的半颗脑袋落在地上,嘴巴依然张合着。
“哗啦。”
随着他说话,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只见战千帆鼓足全力的一拳,终于在硬碰硬的交锋中将那血红虚像击碎。
而那半身此刻也是被巨力轰飞,落在不远处。
但虽有此战果,战千帆自己也不好受。
原本如金铁一般的肤色已经完全消退,一只左臂也早已不翼而飞。
此时他单膝跪地,呼吸紊乱非常。
四人混战,最后唯一还有力气站着的居然只有方唯一人。
只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了劫死了。
自己如何能够逃离这个须臾幻境呢?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线香。
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火点,随时都会熄灭。
若是鬼怪当前,自己诛灭便可。
可这命劫,又有何法可破?
想到这,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有趣,实在有趣。”
黑暗中,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恍然睁开眼,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了。
白思凡抱着婴儿,一只脚悬在半空。
而战千帆的身子更是停在即将倒地的时候。
“没想到事态居然会被你引向这般发展。”
一个身着华袍的小和尚不知道从哪来,一摇一摆地走向了方唯。
他长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可脸上的神色却让人感觉莫名的老朽。
“若是当年是你在此地,也许镇国的命运能够有所不同吧。”
“你是……”
“失礼失礼。”
那小和尚做了个手印,笑着说。
“在下了劫,正是你要找的人。”
“你说什么?”
方唯面色先惊后喜。
“你是了劫,那他是谁?”
他伸手,指向了地上那两半和尚的位置。
“他是我的师弟,名叫了悲。”
小和尚说着,小跑一阵,拉起地上那一半比较完整的和尚,拍了拍他的秃头。
“说话。”
随着他的动作,那和尚睁开了眼。
“师兄,这回,是你赢了。”
“我何时输过?”
了劫小和尚小腰一插,手一松,了悲便又恢复了静态。
“这,也就是说,你能引我离开这须臾幻境?”
“自然。”
那小和尚点点头。
“不过,还需再等等。”
“等等?”
方唯不解,这万事俱备了,还需要等什么?
“小施主你莫要着急,不会耽搁你多少的。”
相比于方唯的急切,小和尚就要显得悠闲得多。
既然他这般说,方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屁股坐下,随他等。
“来半西瓜?”
方唯转头,那小和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半西瓜。
现在是吃东西的时候吗?
方唯咬牙道。
“吃。”
二人不再说话。
“来了。”
半晌,小和尚突然指着空中,接着又是一指还在吃瓜的方唯。
方唯只感觉身子一轻,轻轻飘起,眼前景象一片朦胧起来。
恍惚间,他想看清自己苦等半天的到底是什么。
可,终究也没看清。
“好了,该让一切都步入正轨了。”
眼看着方唯消失,了劫小手轻轻一扫,这奉天台上的一切事物全数被扫清。
时间,回到了早晨,奉天大典开始的时候。
“了劫大师,这孩子,用何名可得天数?”
白思凡将手中的婴儿凑到了了劫面前。
了劫看了看婴儿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又看了看天说。
“这孩子,就好似那久旱恰逢的甘霖,如此,便叫她须陀吧。”
……………………
“咕噜咕噜咕噜。”
水滚沸的声音,渐渐响起,一股清香涌入鼻腔。
方唯猛地坐起身,却是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床褥之间。
“你醒了?”
清冷的女声响起。
不用转头,方唯就知道,是白须陀。
“我,我是谁?”
白须陀听他这么说,脸色登时一变。
赶紧放下手里的汤药,快步走到方唯身旁。
“你,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方唯茫然地摇摇头。
“怎会这样了。”
白须陀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惧怕的神色来。
“我明明已经将你的灵魂从那避尘珠里拉出来了,难道是你与避尘珠内的灵魂有了融合。”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坐到方唯的身边,捧起他的脸凑近了说。
“你好好看看,你叫方唯,我是白须陀,你看看啊。”
眼看她声音都带起了哭腔,方唯到底还是不忍心再逗她。
他认真地凑近了白须陀的面孔,接着露出得逞的笑容。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见到他这幅样子,白须陀哪能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一张小脸顿时一垮,真起身,抓起边上的汤碗就塞给方唯。
“自己喝!”
“别嘛,我从那幻境挣扎出来,也颇费了些功夫呢。”
方唯捧着汤碗,可怜兮兮地说道。
“那还不是你咎由自取,我真不明白,我都差阴允将你掳走了,你怎的还能回来。”
说到这个,白须陀更是来气。
她哪能想到,方唯能和阴允交流。
自己处心积虑将这男人支走,不想他受鱼池之殃。
他自己偏要回来,还要自己体谅他。
“这不担心你嘛,毕竟你临时换了计划也没知会我,我怕你应付不来。”
“是啊,要不是你一头扎进那避尘珠的范围内,我差点就无所事事了。”
白须陀没好气地答道。
“哪像现在啊,天天给你把脉煎药,生怕你死我床上。”
“好了,既然如此,现在应该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吧?”
方唯从床上爬起,将那碗药汤一饮而尽。
他注意到,迭朝此时正好好地被挂在墙上。
这里居然是一处布置相当精致的闺房。
“你连为何来这镇王墓都未和我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白须陀依旧赌气道。
“我未曾告诉过你吗?”
方唯挠了挠头,思索一番。
自己好像确实只是说过想要延寿,却从未说过自己来这镇王墓作甚。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方唯干脆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蚀阴参?你那那东西做什么?”
白须陀在听后,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不解的神色。
“炼丹啊,这蚀阴参乃是延寿丹的一味药材。”
听方唯讲完,白须陀表情古怪地伸出手。
“那丹方,给我瞧瞧。”
见她这个反应,方唯也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依言,从自己的内袋里,将那张丹方递给了白须陀。
片刻。
白须陀的脸上,已经满是阴云了。
“这,这丹方谁给你的?上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延寿丹的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