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叶祁坐稳之后,江舟楼才开口安慰道:“也许真的就像我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屋子里某个角落里有只可怜的小老鼠因为找不到食物而被活活饿死罢了。”
叶祁却摇了摇头,只见他用手撑着桌面,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脸上露出一副近乎抓狂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已经仔仔细细地寻找过每一个可能藏有老鼠尸体的角落了,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而且最重要的是,以我的能力完全能够看到鬼魂的存在,可当我透过窗户向外面望去时,却发现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连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听到这话,江舟楼不禁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叶祁,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之色,轻声问道:“那么,如果有我陪在你身边的话,是否会感觉好一些?”
叶祁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心中稍微踏实了一些。
接着,江舟楼又换了个话题,试图分散叶祁的注意力,缓解他紧张焦虑的情绪。他语气轻松地说道:“其实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南杨镇并不算太远,如果明天一早出发的话,应该能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那里。”
叶祁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嘟囔道:“总之,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躁与急切。
江舟楼不禁有些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像叶祁这样强大的鬼王,竟然会因为看不到鬼魂只能闻到它们的气息而感到如此不安。
但他心里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深处所惧怕的人和事物,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并没有想要去深究其中的缘由。
“那总不能现在就立刻动身出发吧?毕竟怀生和佩青说不定此刻都已经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了。”深知叶祁心情急迫的江舟楼试图劝说他稍作等待。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叶祁的脑海,让他瞬间精神一振。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高声喊道:“哎呀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算是提醒到我了,咱们现在马上就启程!”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江舟楼被叶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拦住他,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叶祁如同一阵旋风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原来是叶祁正强行把九方怀生和微生雨从床上拖起来,并毫不客气地将他们俩塞进了马车里。
江舟楼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赶紧穿上衣袍,匆匆跟随着叶祁一同登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微生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这天都还没亮呢,干嘛这么着急就要赶路啊?”
一旁的九方怀生同样也是一脸困倦,他摸了摸自己那颗仿佛正在敲锣打鼓似的心口,喃喃自语道:“不是说好要等到白天才出发的吗……”
“我一刻都待不下去!”叶祁满脸怒容地吼道,声音之大仿佛要冲破天际一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微生雨,只见她紧闭着双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尽管马车不断颠簸,但她的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支撑般,随着晃动而摇摆不定。
九方怀生见状,连忙伸出手轻轻扶住微生雨的肩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动作轻柔得生怕会惊醒她。
这样一来,微生雨便能睡得更踏实一些。
面对如此情景,九方怀生并未与叶祁过多争辩,而是选择沉默以对。毕竟他深知叶祁此时正处于情绪激动之中,无论说什么恐怕都难以平息对方心中的怒火。
叶祁驾驭的马匹速度明显加快许多,仿佛脱缰野马一般疾驰而去,使得整辆马车剧烈摇晃起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平稳。
坐在车中的九方怀生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犹如掀起惊涛骇浪般难受至极。
江舟楼此刻亦是好不到哪里去,他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显然正在苦苦忍耐那即将喷涌而出的呕吐感。
尽管身体极度不适,两人却都强打起精神,努力克制住想要作呕的本能反应。
相比之下,微生雨似乎完全不受这颠簸之苦影响,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当马车终于缓缓停下时,又是一次突如其来的急刹,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车身猛地一晃。
江舟楼满脸倦容地从车里走出来,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南杨镇巍峨高耸的城门。
叶祁竟然只用了短短一个上午便完成了原本需要一整天才能走完的路程。守城的侍卫们见状,二话不说立刻放行。
进入城镇后,映入眼帘的是街道两旁的房屋无一例外地张贴着鲜艳夺目的红色喜字,整个南杨镇仿佛被一片喜庆的氛围所笼罩。镇上几乎所有百姓都纷纷行动起来,为这场盛大的婚礼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此情此景,充分彰显出南杨镇百姓对于墨寒和十弦二人的尊崇与敬意。
正当此时,一道剑光划破天际,迅速朝这边飞来。待到临近之时,方才看清来人正是萨清宁。
只见她脚踏飞剑,身姿飘逸若仙,翩然落地之际,就连见多识广的江舟楼也不禁为之侧目,心中暗自诧异:“未曾料到此人竟会在此现身!”
稍作迟疑之后,江舟楼下定决心先行下车,迈步走向萨清宁所在之处。
萨清宁缓缓地收起手中的长剑,她那绝美的面庞此刻如同覆盖着一层寒霜般冰冷至极,毫无表情地说道:“随我一同前行吧,其他人皆忙于事务,便由我引领诸位前往他们的府邸相聚。”
江舟楼微微颔首,表示谢意,语气谦逊而得体地道:“那就有劳阁下了。”
他深知在这种场合下,必要的客套还是需要的。
与此同时,九方怀生小心翼翼地将微生雨的双臂轻轻卡住,让她依靠在自己宽阔坚实的背上。仿佛生怕惊醒熟睡中的微生雨一般,动作极其轻柔,接着背起她走下了马车,并保持这样的姿势,任由她安静地沉睡。
叶祁则将缰绳丢与南杨镇经验丰富的马夫之后,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当萨清宁的目光触及到叶祁之时,不禁微微一怔。想起神界的名册之上早已赫然记录下了属于叶祁的封号,但此封号却始终未能闪耀出应有的光芒。
如今方才知晓,原来这位拥有如此荣耀封号之人,竟然选择自我毁灭前程之路,沦为了鬼魂之身。
萨清宁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流露出惋惜之情,轻声说道:“着实令人感到遗憾。”
她对叶祁这位曾经有望登上神界的人物抱有一丝同情与怜悯之意。紧接着,她又补充道:“以你的资质和潜力,完全可以踏入神界的殿堂。”
面对萨清宁的感慨,叶祁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回应道:“有何可惜之处?当初我遭受苦难之际,未曾见到有任何人前来援助于我。由此可见,这所谓的神界众人,无一不是冷漠无情、薄情寡义之辈罢了。”
言语之中透露出无尽的嘲讽与决绝。
自那叶祁化为鬼魂之后,江舟楼便察觉到他言辞变得颇为犀利狠毒起来,而且胆子也是出奇地大,竟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眼见形势不妙,江舟楼当机立断伸出手来紧紧捂住叶祁的嘴巴,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天宫里的那些人给彻底得罪了,从而招来更多难以承受的苦楚与磨难。
于是乎,江舟楼赶忙赔着笑脸说道:“这孩子年纪尚小,说话有时不太经过大脑思考,请诸位切莫放在心上啊!”
萨清宁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轻声回应道:“每个人选择走什么样的道路,都是源自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罢了。我仅仅只是由衷地钦佩他敢于如此行事而已。”
说完这些话后,她缓缓转过身去,对此毫不在乎。她并未施展御剑术飞行前行,反倒是纯粹依靠步行来引领众人前进。
直到此刻,江舟楼才如释重负般缓缓松开一直紧紧捂住叶祁嘴巴的双手。就在松手的瞬间,他迅速抬起手指,向着叶祁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警告与威慑之意,似乎在告诫叶祁切莫再信口胡言、肆意妄语。
实际上,叶祁内心深处非常清楚,刚刚那种毫无顾忌的言辞极有可能激怒他人,从而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和灾祸。可是,每当思绪回溯到往昔那段身处于叶国的岁月,无尽的愤恨便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他无比厌恶自己被上苍钦点为身负重大使命之徒,仿佛这是一场无法逃避的噩梦,令他深陷其中,苦不堪言。对于那对表面上百般宠溺、关怀备至,背地里却心怀叵测、阴险狡诈的亲生父母,他更是恨之入骨。
那些所谓的父爱母爱,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层虚假的面纱罢了,正是因为他们的伪善,才致使自己沦落到这般凄惨可悲的下场。
心中满怀着对世间种种压迫、不公以及所受委屈的痛恨,本应毅然决然地高举刀剑,将所有的愤恨与不满一并斩断碎裂!
但那可恶至极的天命却如沉重枷锁般束缚着他,令其内心深处对于守护这茫茫苍生的渴望愈发强烈且无法遏制。
于是乎,如此自然而然地,他竟将手中锋利的刀剑调转方向,直直指向了自己,甘愿以一己之生命,换取天下之太平宁静。
江舟楼缓缓伸出右手,轻柔地搭在叶祁宽厚的肩头,微微用力拍打几下,轻声说道:“你已将那些苦难斩碎,往后的路皆是幸福之路。”
听闻此言,叶祁原本紧蹙的双眉逐渐舒展,脸上浮现出一丝释然之色。江舟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总能如同春风拂面般给予他莫大的慰藉。他深吸一口气,回应道:“我知晓你的良苦用心,以后再也不会提及这些过往之事了。”
江舟楼微微一笑,随后转过身去,目光凝视着前方蜿蜒曲折的道路。于他而言,如果仅仅是在叶祁面前诉说这些话语,倒也并无大碍。
但真正令他担忧的,乃是害怕有心之人会对此产生误解或曲解其中深意。毕竟,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一路行来,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皆能瞧见数座庙宇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各处。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那座高高矗立在南杨镇至高点之上的帝君浩倡神像,其巍峨壮观之姿令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除了这座宏伟的主神像之外,还有许多或大或小、形态各异的神像散落在各个角落。有些神像或许体型娇小,但却被精心安置在风水最佳之地,并为之搭建起能够抵御风雨侵袭的小巧屋舍。
这些地方时常有虔诚之人前来焚香膜拜,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火气息。
而对于南杨镇的百姓们来说,他们每日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帝君浩倡的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行叩拜之礼,继而献上香火供奉。
如此这般,岁岁年年,从未间断,正如当初江舟楼所言那般坚定不移。
历经一番周折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府邸门前。眼前所见景象竟是出乎意料的平凡无奇,甚至让叶祁产生了一种是否走错地方的错觉。
毕竟,墨寒与十弦的居所看上去与寻常百姓家并无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所占土地面积相对较大一些罢了。
待踏入府内,只见帝君浩倡已然静立在庭院之中,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就连见多识广的江舟楼看到此景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帝君浩倡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此时,魏贤安缓缓从屋内走出,当他瞥见众人之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看样子人都已到齐了。”
言语之间透露出一股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