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
杜浔一怔,忙去叫来军医。
萧越望着地上那片殷红,眼眶莫名一酸。
晓春说宋芸婉最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几乎每天都会吐血,可自己却丝毫不知。
积压在心中三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和愧疚像一把把刀在身体游走,痛的萧越难以喘息。
军医把着脉,眉头紧紧蹙起。
杜浔有些着急:“军医,将军怎么样了?”
军医收回手:“数月前将军中的毒箭余毒未清,如今毒已经渗入心脉了。”
闻言,杜浔愣了。
军医只是叹气,一脸的束手无策。
而萧越却只是面不改色地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不过三月了。”
听了军医的话,杜浔立刻道:“将军别担心,等回京后启奏皇上,让太医……”
“不必了。”萧越深吸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杜浔想再劝几句,却被他的眼神呵止,只能和军医退了下去。
烛火跳耀,风吹着帷帐缓缓飘动。
萧越躺在榻上,有些沉重的呼吸微颤着。
他看着掌心的绢帕,泪水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
“芸婉,我很快……很快就能来找你了。”
听到自己只有三月可活,萧越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有种解脱感。
一种终于可以去赎罪的放松感。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将绢帕温柔地贴在胸口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萧越才隐约有人在说话,没等他睁眼,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还睡,天都亮了。”
陌生的声音让萧越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他立刻睁眼坐起身,冷冷看着眼前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你们是谁?”
听他这么说,穿驼色麻衣的男子竟然扯了扯他的耳朵:“昨儿个摔跤把脑袋摔迷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因着他的举动,萧越脸当即拉了下来。
从小到大,连他爹娘都没揪过自己耳朵。
正当萧越举起手要给眼前不知轻重的男子一拳时,那明显小了一大圈的手让他一愣。
他愣愣地张开手掌,手不只小了,掌心和虎口的茧都没了。
萧越心一沉,有些急躁地站起身,又发现自己竟然比眼前的两个男子还要矮上一个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在军营里吗?
“赶紧的,你再偷懒小心被罚月钱。”
男子半拖着萧越走出房间,一路穿过长廊,走过两道葫芦门,进了一个临湖的院子。
萧越整个人都怔住了,以至于一反常态地听话地跟在他们后面。
等到了地方,男子扔给他一把短镰,指着地上的杂草:“一个时辰内把这些清理干净,小心着点花,不然小姐会生气的。”
说完,男子便转身走了。
萧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紧蹙着眉,走到湖边低头一看。
水中的倒影俨然是自己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又是哪儿?
正当萧越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你小心掉进去。”
他转过身,浑身一怔。
那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粉雕玉琢的女孩,一身藕荷色琢花裙,杏眼樱唇,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担忧。
萧越愣愣看着女孩的脸,喉间一紧。
“芸婉?”
第二十三章
眼前的女孩有着和宋芸婉一模一样却多了分稚嫩的脸。
萧越紧皱的眸子颤了颤,欣喜跃上心头。
是宋芸婉,真的是她!
“芸婉!”
他无法自持地朝日思夜想的人跑去,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把道歉和爱意说千百遍。
可就在萧越即将靠近时,一只手突然将他推开。
“大胆奴才!”
一个年长的丫鬟将女孩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等着被她推开萧越。
萧越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神色微滞。
奴才?
她说的奴才是自己?
“香雪,你别这么凶。”
女孩绕开丫鬟,走到萧越面前蹲下,眉眼弯弯:“你是新来的吧?我不叫芸婉,我叫慕筠瑶。”
闻言,萧越心一震。
慕筠瑶?这不是宋芸婉的真名吗?
香雪紧皱着眉将慕筠瑶轻轻扶起:“小姐,您怎么能蹲下跟下等奴才说话呢。”
听着这话,萧越眸色一冷。
这丫鬟一口一个奴才,叫的他心生怒意。
可未等他发作,慕筠瑶突然道:“我有点冷,你去帮我拿件衣裳来。”
香雪犹豫了瞬,警告似的看了眼萧越才应道:“是。”
等她走了,慕筠瑶立刻望向萧越:“地下凉,快起来吧。”
萧越回过神,慢慢站起身,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眼前女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