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玉嬷嬷上前查探,在宅子中扫一眼,干净得就像是每日都在打扫的
方才楚婉柔那般拦着,还以为是多脏乱。
与此同时,玉嬷嬷心中的怀疑更甚。
“这……这是上次打扫得干净了些,但今日确实还未打扫。”楚婉柔心虚解释,只是说出的话有些苍白,连她自己都不信。
沈婧宜跟在崔若荷身后,才进宅子里,就惊讶道:“还真是干净,一个月未曾打扫,竟然只有一两片落叶。”
她蹲下身,崔若荷的绣花鞋旁边正好一片落叶,而整条石板小路上,只有十几步之外才见一片叶子。
沈婧宜站起身,抬头,头顶的树叶在风声中沙沙作响,这宅子正好种着一棵大树。
“这,春日才刚开始,没有树叶也正常。”楚婉柔看向头顶的树,“这是常青树,树叶坚韧,不常掉。”
玉嬷嬷立即发话:“再怎么不常掉,也不至于一个月才掉三两片,你究竟是何人,竟然在我沈家的宅子住着,还阻拦主母进门!”
说着,玉嬷嬷将头转向崔若荷,“夫人,此人定然不是老爷请来打扫宅子,定然居心叵测之人,见咱们沈家的宅子无人居住,便鸠占鹊巢!”
玉嬷嬷一口咬定,楚婉柔就是一个贼人。
看着宅子里的生活痕迹,再加上楚婉柔的容貌,玉嬷嬷哪里还不明白,此人,定然是老爷养的外室。
但是夫人对老爷一往情深,这么多年,怎能让她心中的那个伟岸的男人破碎。
不如趁着现在老爷不在,随意找个罪名,将这贱妇处置了才好。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鸠占鹊巢,这是沈郎……”
“给我堵上她的嘴,满口谎话,多说无益!”
玉嬷嬷一声令下,丫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麻布,绑住楚婉柔的嘴。
她说不出话,眼睛瞪得忒圆,像是要爆出来一样,十分可怖,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那样美丽姿态。
直到被人扔出宅子,楚婉柔嘴里只剩下咿呀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门还未关上,沈婧宜伸手撑在门框上,阻止丫鬟关门的动作,“母亲,强占民宅,不报官吗?”
沈婧宜的话,给了玉嬷嬷一个提醒。
玉嬷嬷是跟着崔若荷陪嫁过来的,看着崔若荷长大,早就当崔若荷如自己的女儿一般重要。
自然事事为崔若荷着想。
心里想着,如此也好,让这妇人下狱,稍微给牢狱中那些人一点好处。
一个外室而已,如何能够走出大牢之中。
就算往后老爷追究起来,那不是夫人的过错。
“还愣着做什么,将人移交官服。”玉嬷嬷对着关门的两个丫鬟吩咐道。
楚婉柔此刻心如死灰,眼中再也没有光亮。
她这辈子都是对牢狱敬而远之,什么时候去过那种腌臜地方。
再者,入狱是要登记在册的,将来若是做了尚书夫人,少不了有人拿出来来说。
这样,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奈何楚婉柔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哪里是两个丫鬟对手。
只是在丫鬟走过来之前,一把扯开嘴上绑着的麻布。
“沈夫人,你不能将我送官!”
这下终于能说话了。
后面站着的沈婧宜,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楚婉柔继续道:“这宅子,是沈尚书赠与我的。”
楚婉柔说完,心中无比爽快。
她的身份,终于要捅破了,再也不用躲着藏着。
等了十五年,做了十五年见不得人的外室,她早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她这话,聪明人哪里还不明白。
这么好一处宅子,如何能说送人就送人,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送的人,身份不一般。
若是见得光的关系,沈重山一定会与崔若荷商议,可崔若荷对此事毫不知情,那就只能是……
外室!
沈婧宜眉眼上挑,惊讶之下,抬眼去瞧崔若荷。
她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悲不喜。
似乎并不将楚婉柔的话放在心上。
只有沈婧宜注意到,崔若荷交叠着放在腹部的手,微微收紧。
清河崔氏教养出来的女儿,需有处变不惊的气度,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所以,即便崔若荷再生气,也不会表现出震怒的模样。
崔若荷往楚婉柔的方向走了一步,“你有房契吗?”
只一句话,便将楚婉柔问住了。
“看来是没有。”崔若荷的目光从楚婉柔身边扫过,看透人心的本事,她炉火纯青。
怎能看不出楚婉柔的心虚。
“既然没有房契,那就是强占民宅。”
崔若荷转身得利落,完全将楚婉柔抛在脑后,决绝的背影,彰显沈家女主人做事的雷厉。
丝毫不提沈重山,也不问楚婉柔耳后沈重山的关系。
沈婧宜知道,崔若荷心中已经有答案。
虽然不愿意承认,也不想彻底捅破窗户纸,但是人心里一旦生了嫌隙,这缝隙只会越来越大。
倒也不急于一时。
楚婉柔最后被送了官,至于最后如何,不得而知。
只是经过这件事,崔若荷也没了住下的心思。
大抵是巧合宅子被人住过的痕迹,心中实在膈应,哪里住得下去。
带着一众丫鬟仆从,打道回府。
“母亲,这房子放着久了,也没个人住,放着总叫人惦记,为何不直接倒卖了?”
沈婧宜与崔若荷共乘一辆马车,忍不住提了一嘴。
崔若荷装得平静,到底有几分心不在焉。
沈婧宜提起的时候,崔若荷明显一愣,似乎不愿想起楚婉柔的事情。
“我会看着办的。”
对沈婧宜的语气不觉带着冷,早就忘了今日陪沈婧宜出门是有求于她。
马车回到沈府,已经很晚,门口的灯笼亮着,院子里涌出一众人出来迎接。
自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排场。
沈重山有多爱这位夫人,府中的下人就有多尊敬崔若荷。
只是这回,崔若荷步子急切,眼神不曾看那些人一眼,只有玉嬷嬷跟在身后,替她叫那些人起身。
“老爷呢?”崔若荷问。
下人答:“在书房。”
崔若荷便撇下所有人,朝着书房走去。
沈婧宜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灯笼的红光照在她头顶,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嘴角绽放一抹看戏的笑。